无遗憾地回答:“这部书曾长期在襄阳蒯氏的祠堂中保存。不幸的是,咸淳九年元军占领襄阳,听那边的族人说,老宅被毁,书稿也不知所终。”
朱棣感叹:“可惜了!无论如何,蒯通也算是奇人一个。”
妙锦道:“此人的确很有先见之明,当年淮阴侯若是听了他的,当不会有后来的长乐宫钟室之祸,历史也许会是另一个模样。不过,古代的纵横家,苏秦、张仪也好,这个蒯通也好,固然都本事不小,却也都有一个通病,过分相信权谋的作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句不中听的,便是缺乏人伦底线。论起治国兴邦,还是南宋大儒水心先生总结的精辟:三代圣王,有至诚而无权术。”
朱棣面有不悦:“一味用谋使诈,确实有失君子风范,可非常之时须办非常之事,有的时候,不择手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成功便好。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谋略就是很管用嘛。而反观那些太把仁义道德当回事者,不懂得审时度势,就未免有迂腐之嫌了,比如宋襄公不杀二毛。这样的迂腐反而要不得。孔老夫子都说了,好仁不好学,其弊也愚。”他转向蒯祥。“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微臣不敢妄言,”蒯祥诚惶诚恐地奏答。一名小小的工匠与真龙天子探讨治国兴邦上的宏大是非,他自觉有不知天高地厚之嫌,况且还是在工地上,一旁既有庙堂高官,又有工匠黔首,更显滑稽,不过既然皇帝问了,还是应该老老实实,怎么想就怎么说吧,于是硬起头皮。“微臣只是听明白了,这纵横术是用来谋天下的;而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儒术,则是用来治天下的。春兰秋菊,本无高下之分。”
妙锦鼓掌:“小施主说到了点子上!妙锦以为,儒术与纵横术本是一体两面,不可偏废,二者合一才是理想境界。儒家的尧舜之心,策士的经世之学,加在一起便是内圣外王,譬如诸葛亮。”
徐妙锦就是徐妙锦,蒯祥不禁暗自钦佩,果然见识不凡!
朱棣道:“内圣外王,这恰恰是道家的治国理念。万莫小觑了黄老之学,大道至简,治大国如烹小鲜,西汉正是因为有了萧何、曹参、陈平等能臣循吏的无为而无不为,才造就了文景两朝的太平盛世。你觉得呢,小木匠?”
“陛下的宏论博大精深,微臣愚钝,回去后还须细细思索领悟。”蒯祥已经满头冒汗。
徐妙锦顽皮地撇了一下嘴,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