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电话告诉幸海,他教了半年学被调到县政府秘书科了,工作性质还是一样,虽然依旧忙碌,但他说一点都不紧张、不憋闷、不屈辱。
电话那头小周开心地说:“唉,当初过的日子简直如地狱一般。现在我明白了,庞科长动不动就发那么大的火,那样小题大做,并不是事情本身的需要,而是他要树立权威的需要。他需要的是在他面前就要按他唯命是从的一群机器,同时他自视甚高,觉得没人能比得上他,所以他看手下也就左右不顺眼。”
忠厚的小周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幸海有些吃惊,幸海当时想,他也许有点偏激。不论别人怎么说,首先自己不能顺势打旗,但后来经过的事让幸海不得不承认,小周的话是千真万确。
就要召开全市经济强乡镇表彰大会了,市长要作重要讲话,农委起草的讲话初稿,科里交由幸海进行修改。庞科长一遍遍地嘱咐:“一定要改好!”还时不时地地来查看他的工作进度。幸海使出浑身解数,马不停蹄地改好了正准备要交给庞科长时,突然又接到通知,说表彰大会又决定改成由市长主持,书记要作重要讲话。
庞科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把稿子交给市委办公室算了。”
开会那天早晨,幸海早早就赶到会场,又发现要表彰的单位里没有青河镇,一问才知道,原来青河镇计划生育有问题,不能被评为先进,前不久刚刚才调整了的。这时候他的头大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确定自己修改的讲话稿里点到了青河镇,如果就这样把讲话稿发下去,那可就糟糕透了。
幸海连忙问赵刚科长:“是不是马上通知市委办?”赵刚科长若有所思地说:“那就通知他们吧,咱知道了不通知不好。”幸海就急急忙忙地给市委办打了电话,谁知道市委办接电话的人竟然惊讶地说:“怎么现在才说?讲话稿已经拿到会场上去了。”当时幸海提着话筒就愣在了那里。
过了十来分钟,庞科长突然气冲牛斗地进来了,幸海看到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挤满了愤怒,他凶巴巴地问幸海:“是你通知市委办材料有错?”
幸海惊恐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是我通知的,我发现材料里有点错误。”
庞科长一听,霍地拍着桌子吼道:“我说你的脑袋让门夹了是不是?你好事不往自己身上揽,屎盆子倒往自己头上扣!”那一刻,幸海感觉自己就要虚脱了,豆大的汗滴顺着鼻梁滚落了下来,他极力解释:“我寻思着材料有错,就这样发下去不好。”
幸海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庞科长近乎跳了起来,连拍两下桌子说:“你啥时候才能灵醒?书记讲话是市委办起草的,出了错也是他们的错。你倒好,这一打电话,人家现在打电话找我,嫌我不早告诉他们,这一屁股的屎你去擦吧,书记在会上发了火!”幸海一听就快吓晕了过去,两眼发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庞科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科里有科长还有副科长,你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你把自己当成个啥了?”那时候,幸海巴望着赵刚科长能为自己开脱几句,可没想到赵刚却一个劲地吸烟,装作没看见似的,全然无话。
庞科长接下来的话,幸海一句也不记得了。
庞科长甩门而去,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幸海才慢慢清醒过来。
那时候,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幸海连忙去洗手间洗脸。幸海仔细想想,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打个电话给市委办就好端端地把错误揽到了自己头上。下午快下班时,他把自己的想法诉说给赵刚,同时也对他中午见死不救的行为表示不满。
赵刚诡异地笑笑说:“小幸你不知道,你是没找到真正的原因,也没有看透事情的本质,关键的问题是市委和市政府两个办公室在材料上明枪暗箭地争,庞科长恨不得那边出丑,你想想,你这么搅上一杆子,他能不对你不发火吗?”幸海不解地说:“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那边要是出了丑,这并不能说明咱们这边就好啊。”赵刚吸了口烟,笑而不答。
事后,幸海打电话问过会场的情况,知道书记并没在会上发火,那市委办公室分管材料的主任是给庞科长打过电话,但他是对幸海的提醒表示感谢,而不是庞科长所说的“责问”。
知道真相后,幸海心里恨庞科长,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他问个明白,可是他又仔细一想还是算了,人家是顶头上司,这么去找他不是找抽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思前想后,幸海还是决定给庞科长道个歉。幸海心想,自己并没犯错而去向他道歉,说不准庞科长会因此对自己产生好感,自己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