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崔驰鸣将检查结果摆在陆西染面前,面色担忧,还隐隐透出些不悦。
“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我已经提醒过很多次,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呢?”
对于陆西染,他向来又心疼又无奈,明明想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关心表现出来,却被一层“朋友”关系束缚,不能走得更近。
陆西染长呼出一口气,输液后胃里面感觉舒服多了,人也比之前有精神,便不在意报告单上的结果。
“……我不怕死。”
这是实话,几年间经历过许许多多,有笑有泪,不全是厄运,但此时想来却只觉得无趣。好像人活一世,只是不断重复从前的生活,不断遇到困境,再解决困境,如此循环往复,直至生命终点。
她还不到三十岁,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终点。
崔驰鸣早知道她不在意自己身体,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连生命都不在意。
说什么不怕死,她死了,她身边的人怎么办?!
崔驰鸣上前一步,本想让她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顾好自己,转念一想,他在她心里哪有那样重要?
便转了个弯,用陆甜儿做借口:“你活着无趣,就让甜儿独自留在世上吗?你不心疼别人,难道连她也不心疼?”
陆西染这些日子心烦意乱,经他一提醒,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天没见到甜儿,身体仿佛瞬间被注入力量。
是啊,她还有甜儿,她们母女曾经相依为命度过最艰难的时光,甜儿还没有长大,她怎能安心离去?
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重新焕发出光彩,她起身与崔驰鸣道谢,随后便离开医院。
原本打算直接去穆家接女儿,想到穆父前两次的态度又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先给穆九宸打了通电话。
穆九宸倒是一反常态,很痛快的答应她明天把女儿接走,并请她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她觉得奇怪,没忍住问了一句,才知道穆母最近情况不太好,穆家人几乎常住在医院陪伴,家中只剩
下佣人照顾陆甜儿,他不放心。
挂断电话,转头望着背后的住院部,她纠结着要不要顺路上去探望,最终还是垂下眼睛,狠心离开。
生死有命,即便她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时她或许可以舒心一些,但穆母看到她恐怕又会情绪激动,
毕竟穆母之前,那么讨厌她……
翌日。
恰逢周末,陆甜儿不用上学。陆西染起床后匆匆洗漱一番,准备先去穆家把陆甜儿接上,然后带着她去公司玩一天。
谁知刚坐进车里,便接收到一封邮件,内容是由分公司董事会与全部股东联合发布的解雇书。
上面列出了她在位期间的多项“罪状”,末尾大言不惭的写着“经由公司内部多方商议,决定解聘陆西染女士总裁职务,立即实行。”。
昨天还在会议室因意见不合争执,今天便发来了解聘书,看来她真是低估了这群股东的能力。
气愤之余,她不免有些为难。
她的总裁职务是总公司认命不假,但现在分公司内部高层联合起来反对,恐怕即便她找总公司申诉,短时间内也得不到更好的调解。
而且分公司这群人一向不服她的管理,前次可以强制镇压,可次数多了,说不定效果适得其反。
坐在车上考虑许久,她不由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暂时放下公司事务,安心陪伴女儿一段时间。
自她回国接管公司以来,与陆甜儿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陆甜儿懂事几乎没有抱怨过,但她看得出陆甜儿心里还是渴望她的。
工作永远没有忙完的时候,不想被压垮,就只有忙里偷闲。她可以错失公司发展,甚至可以离开宋氏集团,但绝不能错过女儿的成长!
下定决心之后,她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也不再着急赶时间了,慢悠悠的开车在路上闲逛,买了几大袋零食和早餐,这才去向穆家。
而此时,听说她被解雇,穆父和陆父正举杯欢庆。
分公司里的各个股东也齐聚会议室,享受着终于没有总裁坐镇的早会。但沉浸在喜
悦中的他们并不知道,远处等待他们的不是利益,而是懊悔。
——
“妈妈,你没有工作也没关系,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会赚好多好多钱给你。”
陆甜儿坐在副驾驶里,一边翻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一边安慰陆西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