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诏谕。”
陈聿修接过一看,脸色已是大变:“所有汉人撤回关内,封闭玉门关,断绝丝绸之路,自此大汉与西域两不相gān,这是怎么回事?”
班超苦笑摇头:“一听说匈奴要倾举国之兵一战,京城那里,不知多少官员跳起把两代先帝的主张说了一遍又一遍,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一定战胜,万一打了败仗,史书上就是永远抹不去的污点。皇上一来没有下定决心冒此大险,二来,不能承担妄改先帝之政的不孝罪名,三来,若是完全不理满朝非议,便会落下拒谏之名,他也只得……”
他初时语气还平缓,渐渐激愤起来,终于忍不住右手握拳,重重击在左手掌心:“我等在边关以血肉之躯卫国卫民,这帮腐儒,却还在那边指手划脚,误国败事。”
陈聿修神色沉重,默默不语。自从和摩耶娜随班超回玉门关以来,眼见班超为大战做足准备,眼看着四方军队渐渐集结,人人士气高扬,他的心境,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痛楚。而摩耶娜每日的哭泣悲叹,一再想要求见班超,一再被拒,甚至夜闯主帅营帐的事都做过,使得班超不得不派出部将,带着一整队人,把摩耶娜看管起来,不再让她随意走动。这一切,陈聿修看在眼里,更是痛在心头。然而,看到这原本足以让他放下一切负担的诏书,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快活。
连班超也注目望他:“你不高兴吗?你不必再为楼兰的命运担忧,不必再为你朋友的祸福而矛盾苦恼了。”
陈聿修长叹一声:“班都护,我虽不才,公私却也还分得清楚。做为楼兰人的朋友,知道可以避免一场大战,知道可以让无数人继续快活地生活下去,我很欣慰,但做为一个汉人,我清楚得地知道,班都护你开疆辟土,经略西域的辛苦与意义。想要隔绝边患,绝不是关上大门,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就可以做到的。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有我们自己去平服西域,震镇各国,大汉才能有长久的安宁。更何况,丝绸之路断绝,会毁掉无数人的生计,大汉也好,西域诸国也罢,很快就会发现,钱财上的损失,亦是无法估计的。”
班超深深望了他一眼会儿,终于微微一笑:“陈司马,我终究没有看错你。”他转头,从窗子遥望远方,眼中露出深刻的感情,和深切的悲凉“可叹,我这么多年经略西域的苦心,可叹那么多好兄弟,为了我们的大汉朝,埋骨huáng沙,至死不能再见故土,而朝廷只一道诏命,就把这一切都给抛弃了。”
陈聿修也渐渐有了凄凉之色,轻轻问:“班都护,你打算……”
班超长长叹息:“天子命,不可违。我将亲自到与我jiāo好的各国去面见国王,告之我将归国,汉兵征伐之事做罢。你陪我一起去吧。”
他尽力保持语气平静,然而其中黯然之意,终是挥之不去。
陈聿修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天宽地阔,心中忽然一阵剧痛,这一片大好天地啊,流过汉人,多少血,多少汗,多少泪。多少大好男儿,负长剑,背行囊,带着所有的热情和志气,为了国家,愿将生命永远抛洒在这里。然而,只是一道诏书,仅仅一道诏书,那么多人,那么多年的血泪付出,以生死挣来的山河基业,转眼间,便化云烟消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