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耶娜在黑暗中,风雨里,纵马如飞。
任那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隐隐做疼,任那湿透了衣衫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瑟缩,却并没有任何驻马避雨之意。
马在大雨中哀嘶,前蹄一屈,跌倒在地。
摩耶娜措手不及,跌落地上,黑暗中听到受伤的爱马,哀嘶不绝。
西域人都爱马知马,摩耶娜本能地觉得马儿在这种情况下跌倒不寻常,但事情却容不得她思索。
黑暗中,风雨中,细微而异常的风声入耳而闻。
摩耶娜一跌落地,不及起身,就地翻滚躲避,套向她的绳索落了空,但是风声呼啸,又不知有多少刀刀剑剑棍棍棒棒向她击来。
摩耶娜在无尽的黑暗里,在cháo湿的大地上,在无穷风雨中,什么也看不到,听到的也有限,唯一能做的,只是凭着极度的敏锐,在地上翻滚躲避。
风劲,雨急,月黑,而她,全然无助!
(十)
刘炟正要下旨,一声惊雷,轰然响起,震得众人耳朵都一阵发麻。
刘炟皱了皱眉,定了定神,还要再说话,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电光骇人之极。
刘炟有些烦燥地抬头看了看天,还要再说话,忽有一阵狂猛的风chuī来,叫人遍体生寒,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等到太监拿了雕裘出来给他披上时,他才稍觉温暖,又要再次发令,这一回却是倾盆大雨突然落下,转眼间湿透了所有人的衣服。
而刘炟早已忙不迭退到御书房里面去了,其他人在如斯风雨中,也多有畏缩之意。
只有摩罗尼仍在风雨中昂然而立,陈聿修跪地不动,这无尽风雨,对他们却似全无作用。
摩罗尼魁伟的英姿,陈聿修绝对的镇定,在这无尽风雨中,竟似自远古时,震憾天地的勇士回到人间,叫人为之心折。
刘炟细看这风雨中一立一跪的男子,如此惊天风雨,竟丝毫不能动摇他们,摩罗尼昂然的英雄气,陈聿修无比的沉定,都叫他心中油然生起一份怜才之意。不觉微微一笑,喃喃道:“这两个家伙,还是和当年一样胆大包天。”
想到如今的形势,刘炟忍不住叹息一声:“我大汉并无毁灭楼兰之意,奈何楼兰国斩我使臣,大汉若不追究,国威何在?摩罗尼啊,当年你初入洛阳,父皇招见你时,就爱你勇武担当,时常都有赏赐,还嘱咐各处官员照顾,洛阳城内,任你行走,不加拘束,到如今,朕也不忍杀你,却又怎能不杀你?”
陈聿修听出一线生机,在风雨中叩首下去:“圣上,楼兰国若非遭到欺凌羞rǔ,断不会杀戮汉使的,求圣上,念及天下苍生,边关战将的生死,以宽仁之态安抚楼兰,饶了摩罗尼,也好让两国都有转圆余地。”
摩罗尼看陈聿修一个眼色递过来,心中一动,终于屈膝跪下:“求圣上留我残生,放我回归楼兰,以化解两国怨仇,平息战事。”
汉帝不可置信地笑出声来:“你果然想得好,你本是人质,楼兰杀我大汉使者,就该用你的鲜血最先祭奠亡者,你竟要朕放虎归山?”
摩罗尼坦然无惧:“圣上,摩罗尼即敢闯宫求死,就不将性命放在心中,只是我是楼兰人,我关心我的国家,我希望我的国家永远昌盛和平,我长居洛阳,对大汉也早生感情,我也希望大汉的军士不必为无谓的战争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是楼兰王子,如果我回国,必能对我的国主,我的父亲有所影响,若能查出事情起因,给大汉一个不坠国威的jiāo待,岂不两全其美。”
刘炟冷笑;“当年你初到洛阳,还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就勇武过人,连败先皇殿前数名武士,如今人称你打遍洛阳无敌手,我放你,如同放虎归山,你若为你的国家,与我大汉为敌,又当如何?”
摩罗尼在无尽豪雨中朗声一笑,笑声将这满世界的风声雨全都压住了:“我的确提不出任何保证,但是,圣上能杀我而不杀,我岂有不感激之理。这些年我久居洛阳,眼界远比西域时广大,即知大汉之qiáng,又知楼兰之弱,难道就真的会弃国家危难而不顾,即要救国救民,无论为人为己,都是要平息战事的。就算我真的忘恩负义又当如何呢?我摩罗尼不过一介武夫,纵有十个百个这样的武夫,又如何威胁得了大汉朝,圣上是天朝之主,难道还怕我一个小国王子对你造成威胁吗?”
这番话说得颇不客气,刘炟却听得仰天长笑:“好一个能屈能伸能进能退能说会道的楼兰王子,你说得对,我堂堂大汉又何惧楼兰,不过是悲天悯人不欲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