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不受用。待李东阳话音一落,他立刻反唇相讥“本辅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观点。宾之却模棱两可,始终不肯表明立场。顾清、王峻都是你的门生幕客,也是朝野之间人所共知的事。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与谋。宾之呀,我看你是成心要撕破脸皮与老夫作对了。”
“元辅,此话言重了……”
李东阳还欲解释,却一眼瞥见乾清宫大珰杜甫急匆匆走了进来,遂打住话头。杜甫来传旨,让刘健去文华殿候见皇上。
杜甫退出后,刘健喊住准备离去的李东阳,余怒未消地说道“这件事我要面奏皇上。”说罢,踅身来到文华殿。
文华殿在左顺门之东,离内阁最近,沿会极门侧砖道前行不过数百步,即是文华殿的正门文华门。该殿永乐中建,但长期闲置,历朝皇帝都不曾御临。
弘治皇帝践祚之初,重开讲经筵,谕旨将文华殿鼎新修建,易以黄瓦,从此,文华殿就成了皇上斋居经筵及召见大臣的地方。
刘健走进文华门,早有文华殿当值太监迎上来,把刘健领进殿西侧的恭默室等待皇上召见,太监给刘健沏上用上等朱兰窨出的西湖龙井,笑吟吟说道“刘阁老宽坐些儿,万岁爷还没有驾临呢。”
这恭默室乃大臣等候接见的进退之所,原也是刘健坐惯了的地方,屋子里的古董摆设,墙上的字画匾对,无一样不熟悉。这时已日上三竿,室外花圃中的芍药,碗口大一朵一朵,在煦暖阳光下无不显得婀娜多姿不胜娇羞。
刘健已喝了两盅茶,皇上仍未莅临,他便信步走出恭默室,站在花圃前欣赏这些开得正旺的紫烟朱粉。忽然,他瞥见一个人正顺着恭默室前的砖道匆匆走来。
“这不是张翰么,他来这里干啥?”刘健心下疑惑。
张翰是李东阳值房里当差的吏员,平时最得李东阳信任。待张翰走到跟前,刘健喊住他。
张翰正勾头走路,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刘健,心里有些慌张,开口说话便不自然“啊,是首辅大人,小人不知道首辅大人会在这里。”
刘健瞥见张翰手中拿着一个已经缄口的足有寸把厚的信札,便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
张翰干笑了笑,说“是李阁老让我送给司礼监的。”
“啊?送司礼监?怕是送给萧公公的吧!”刘健厉声一喝,“张翰你说实话。”
张翰站在原地不做声,那忸怩不安的神情,算是默认了。
“写的什么?”刘健追问。
“首辅大人,小的的确不知。”
刘健烦躁的挥挥手,张翰逃避瘟疫似的走了。望着他的背影,刘健懊恼万分心绪烦乱……
打从刘健天顺四年登第成为庶吉士后,已历英宗、宪宗、弘治三朝,就一直置身在京城的政治漩涡之中。明朝内阁辅臣几乎清一色都由大学士担任,而大学士又必须是翰林院出身。
每次京城会试中放榜的进士,只有极少数被主考官看中的俊才,才有可能进入翰林院当庶吉士。庶吉士虽然也算是一个九品官,但并无实职,只是留院研究历朝经籍典故、治国用人之术,以备日后晋升为侍读侍讲,作为皇帝顾问的储备人才。
因此,一旦被选为庶吉士,就是通常所说的点了翰林,前程就不可限量。选中庶吉士的人不一定都能入阁,但自永乐皇帝至宪宗皇帝这一百多年间,进入内阁的八十一位大臣,绝大部分都是庶吉士出身。
刘健与李东阳、谢迁,以及即将入阁的焦芳,四人都是庶吉士出身。朱元璋开国之初,承袭元朝政体,设中书省及丞相之职,后因丞相胡惟庸谋反,朱元璋借机诛杀“胡党”近七万人,并决定废除中书省,永远撤消丞相之职,同时下旨说“今后谁敢言设丞相者,杀无赦”。
撤了中书省,总得有人给皇帝办事,于是,内阁就应运而生。内阁起初只是作为皇帝的一个顾问机构存在。入阁的学士,官阶不得超过五品。
朱棣死后是仁宗朝,由于阁臣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深得皇上眷顾,受宠日深。仁宗遂让他们处理朝中大事。阁臣操持权柄,就此开了先河。
内阁首辅从此成了柄国之臣,与宰相无异,只是名义不同罢了。作为权力中枢的内阁,从此也就成了争权夺利刀光剑影之地。
阁臣们虽然都是庶吉士出身,但为专权,不惜陷同门同种于死地。他看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但他并没有因此退却,相反,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入阁的决心。
堂堂七尺须眉,既入仕途,不入阁,不当首辅,又怎能把自己的满腹经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