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悲痛,平淡而小声地回道:“婶儿,我爹不要我了,你能收下我吗?”
初听这句话,还是淮婶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黄白从来都是一个温顺亲切的人,而他也绝对不会对心爱的女儿做出绝情的事情。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一个混混的嘲笑,却让她断了所有的念想。
“亲爹还没死就为别人披麻戴孝,看来,这世上不孝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嘛!”
说完,混混很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凝如的“罪大恶极”是他以往荒唐之举的最好开脱。
淮婶儿没有读过书,但她一下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内心的难过与疼痛也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她不怨怪黄白的无情,也并不认为凝如的做法有多么不孝。她只觉得,凝如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她因为自家儿子受如此大的委屈实在令人心疼。
旁边的凝如还盖着红绸安静地等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却渐渐窃窃私语起来。
淮婶儿觉得自己应该给凝如一个交代。因为凝如义无反顾地迎着众人的质疑来到淮家,随便将她送回去,或是潦草地将她接到院中,都是对她极大的不尊重。
思来想去,淮婶儿最终决定用光彩的方式将凝如接进家门。
按照习俗,淮叔尸骨未寒,所有用在丧事上的装饰都不能动,甚至连院子里布置的白幔都不能掀开。可在淮婶儿眼里,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和凝如心里的感受相比,全都不值一提。
她果断地向凝如说了句“等会儿”,而后一鼓作气地将院子里白幔、白绫、还有挽联一应掀掉,只留下正堂里供桌上排位和蜡烛继续为仙逝的老头子送行。
凝如不明所以,本能地掀开了红盖头看了看。
平日里,淮婶儿的性子安详随和,此刻,她风风火火地收拾院子的模样却让凝如觉得像如同换了一个人。
淮婶儿麻利地抹干脸上的泪,又麻利地将院子里零散的白色装饰堆在一起。而后,她又四下望了望,觉得差不多了,才将白色的东西扔在墙角,跑回屋里找了两块简单的红布,跨过门槛向凝如迎了过来。
和凝如头上的红绸不同,淮婶儿手中的红色显得暗沉了许多。寻常百姓家,没有喜事不会置办红色的物件儿,哪怕是幔帐或是桌布都不可能是红色的。
所以,凝如知道,淮婶儿手上的东西是从箱子底翻出来的。而当她真正看清淮婶儿手上的红布时,上头褪了色的金丝凤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的确,这块红布是淮婶儿成亲时用的。一个老妇人,用珍藏多年的红布将儿媳迎进门,其诚意,可想而知。
没有了白幔,院子里的气息不再哀怨。加上凝如头上和手里的红色,小院里的气氛更是多了几分喜庆。
待到凝如盖着盖头叩拜淮柳的牌位时,红白相加、悲喜并存的场面,着实看呆了院子内外的围观者。
议论再一次此消彼长。不过,就像黄霈佑说得那样,这世上,总有流言论长短,一味顾及闲人的目光,终究还是逃不过他人的议论。
想通了这一点,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就成了摆设一般的存在了。
是夜,凝如和淮婶儿就着两副空碗筷吃了一餐“喜宴”。凝如那一声“娘”说出口时,婆媳俩不由得热泪盈眶。
两个风雨飘摇中的女人,从此相依为命。支撑她们走下去的情感,除了亲情,更有并肩抵御流言与沧桑的同袍情谊。
没有婚床,没有喜被,整间房里除了凝如刚刚系在床头的那一块红绸,其他物件都显得寂寞、冰冷。
进屋前,淮婶儿觉得,凝如一人苦守洞房花烛实在太寂寞,便从箱子底将淮占郴小时候最喜欢的傀儡戏玩偶拿出来给她解闷儿。
凝如看着那个身骑白马、手握大刀的皮影将军,心中的悲伤确实缓解了许多。
她突然生出和小玩偶说话的兴致,仿佛同它对话,就是同小时候的淮占郴对话一样。
烛火摇曳,凝如小心地掀起皮影的杆子,见那个小东西的手臂动了动,她的脸才泛出一天下来的第一抹笑。
“原来,你喜欢傀儡戏啊。”
凝如自言自语了说了一句,然后又拨弄了皮影的大刀,自顾自地往下讲道:“占郴,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傀儡没有生命,自然回答不了凝如的问题。但她却固执地用手指点了点皮影的头,硬是让它点了两下。
凝如被这样的自我安慰感动得鼻尖泛酸,抽了抽鼻子,才继续道:“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