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央,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林峰镜片后那双清亮、探究的眼睛,也映照着陈天陡然僵硬的身躯。′我~地,书\城* /追?醉^歆,漳+結¨山风穿林而过,带着初秋的微凉,却吹不散那无声炸雷在心头卷起的惊涛骇浪。
简体字!
石灰水在粗糙的岩石上洇开,“专打鬼子”西个大字在摇曳的火光下仿佛有了生命,每一道粗犷的笔画都扭曲、变幻,成了灼烫的密码,狠狠烙进他的意识深处。那是他亲手刷下的宣言,凝聚着这具身体的原主血仇、他现代灵魂的战术意志,更是这支队伍在夹缝中求存的呐喊!可此刻,它们竟与未来那个浴火重生的新中国紧密相连,成了他无法解释、也绝不能暴露的致命破绽!
时间仿佛凝固。林峰的目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等待着答案。游击队员们捧着热腾腾的糊糊,感激中夹杂着好奇,望向他们敬畏的“幽灵旅长”。周安邦正半跪在一个游击队伤员身边,用干净布条熟练地包扎着对方小腿上的伤口,动作沉稳,眼神专注。当陈天僵首的目光扫过他时,周安邦恰好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安心的可靠神情,眼神却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自嘲意味的笑声打破了凝滞。陈天收回目光,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换上了一副混杂着疲惫与军人粗粝的神情。他抬手,粗糙的手指指向岩石上的标语,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林教导员见笑了。陈某一介武夫,提枪杀鬼子是本分,这写字嘛……大字不识几个,只图写得快、写得醒豁!石灰水一泼,刷子一抹,哪管它什么体?能让鬼子汉奸看清楚,让山里山外的老百姓知道我们这支队伍是干啥的,这就够了!管它什么体,能杀敌、能聚人心,就是好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峰和他身后的游击队员,语气诚恳了几分:“倒是林教导员和诸位弟兄,身处绝境,宁死不降,这份骨气,陈某佩服!都是打鬼子的队伍,能在这荒山野岭遇上,是缘分。贵部伤员,安心在我这儿养着。钱有福!”
“到!”钱有福立刻上前。
“游击队弟兄们的伙食、伤药,按我们伤员的标准供应!别亏待了!”
“是!旅座!”钱有福应得干脆。
林峰眼中的锐利审视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解的、甚至带着点同情的释然。是啊,这位威名赫赫的“幽灵旅长”,看着年轻,但眉宇间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风霜,显然是个苦水里泡大的军人。读书?写字?对他们这些提着脑袋在敌后挣扎的队伍来说,确实是太过奢侈的要求了。自己刚才的疑问,或许真的只是巧合?是党内新近推行的文件规范,偶然撞上了这位旅长率性而为的粗犷笔迹?
“陈旅长高义!林峰代表江北游击队第三支队全体同志,感谢贵部救命之恩!更感谢贵部雪中送炭!”林峰郑重抱拳,声音带着真诚的激动。他身后的游击队员们也纷纷挺首腰板,眼中充满了感激。
紧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但陈天的心弦却绷得更紧。他知道,危机只是暂时潜伏。简体字是巧合,但周安邦呢?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那份超越普通军官的沉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正确性”?还有林峰代表的这股力量,他们在这片区域的真实意图?何应钦的耳目,会不会己经嗅到了这次意外的接触?
夜渐深。?墈¨书!屋?晓·税¨蛧^ ^已′发*布!蕞?薪_章!截-游击队员们疲惫不堪,在营地角落沉沉睡去。新编旅的哨兵依旧如钉子般钉在黑暗中。陈天靠在自己的简易铺位旁,毫无睡意。他摊开那张粗糙的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黑石堡的位置,又向更深的敌占区延伸。脑中却在飞速运转:石灰标语必须换掉,用更“符合身份”的字体重新刷写。与游击队的接触,必须严格控制在“人道救助”层面,绝不能被抓住“通共”的把柄。周安邦……需要更隐秘的观察。而最根本的出路,依然是打!用更猛烈、更精准的打击,让新编旅的价值变得无可替代,让所有想动他们的人投鼠忌器!
黑石堡夜袭的余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在敌我之间迅速扩散。
河湾镇大捷的余威尚在,“幽灵旅长”陈天的名字再次搅动了江北敌后的浑水。日军驻屯军司令部震怒,严令各部加强警戒,清剿“流窜之匪”。伪军内部更是风声鹤唳,尤其是那些非嫡系、本就动摇的部队,私下里“江北抗日先锋新编旅”的名号,成了某种带着敬畏的禁忌。一些零星的溃兵、不堪忍受日伪欺压的山民,甚至是从其他被打散的国军小股部队逃出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