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拔的命令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新编旅残兵们疲惫不堪的心上。.l+a^n¨l_a?n-w-x¢..c~o?m¨窑湾的焦土尚未冷却,袍泽的血迹犹在眼前,军政部一纸冰冷的调令就将他们抛向了新的未知——江北重镇睢宁,一个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的小地方,却即将成为淬炼新编旅这柄残刃的熔炉。
行军路上,气氛压抑。队伍稀稀拉拉,伤病员占了近半。担架上的呻吟、拄着拐杖蹒跚的身影、被硝烟熏得黢黑又缠着渗血绷带的面孔,无声地诉说着台儿庄一役的惨烈。灰布棉袄破烂不堪,肩头崭新的少将领章在满目疮痍中显得格外刺眼。陈天拒绝了乘坐吉普车,坚持和士兵们一起步行。左臂的伤口在颠簸中阵阵抽痛,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但他知道,此刻他不能流露出丝毫的软弱。
“旅座,喝口水吧。”周安邦递过一个军用水壶,里面是出发前烧开放凉的开水,还带着一丝柴火的味道。
陈天接过,抿了一口,干裂的嘴唇得到些许滋润。他目光扫过行进的队伍,落在队伍中后段那个略显佝偻却步伐异常稳健的身影上——钱有福。老钱背着一个鼓鼓囊囊、油光发亮的帆布包,那是他的“百宝囊”。他身边跟着两个年轻机灵的士兵,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上堆满了沿途搜集来的“破烂”:断裂的刺刀、变形的钢盔、半截皮带、甚至还有几块焦黑的木炭。
“老钱,”陈天停下脚步,等钱有福走近,“这一路,有什么发现?”
钱有福停下脚步,抹了把额头的汗,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回旅座,发现不少。前头五里地,有个小村子,被鬼子飞机扫过,烧了大半。我让狗娃(他指着一个年轻士兵)先进去探了,说村里还有几个老弱没走,地窖里可能藏着点粮食,还有些破铜烂铁、破布头能用。鬼子大队刚过不久,散兵游勇和小股伪军活动不少,有些据点防备看着松垮。另外,”他压低声音,“路上捡了十几个散兵,都是被打散的,听说咱新编旅在窑湾的硬仗,又看旅座您跟咱们一起走道儿,愿意跟着干。/珊¢叶/屋- ~免\沸_跃/毒/里头有两个以前是机枪手,一个迫击炮的装填手,都是好苗子。”
陈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就是钱有福的价值,他像一块磁石,总能从废墟和人心的缝隙里吸附到那些被忽视的资源。“好!进村休整一下,让狗娃带路,把能用的都带上。那几个散兵,安邦,你去登记接收,先编入补充队。老钱,粮食能‘借’就借,打借条,态度要好,告诉老乡们,新编旅在睢宁站稳了脚跟,一定加倍奉还。”
“明白!”钱有福点点头,招呼着两个手下和狗娃,脚步轻快地朝前方的破败村落小跑而去。他那佝偻的背影,此刻在陈天眼里,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和一种老兵特有的生存智慧。
睢宁城郊,一片被废弃的破败营房和零星的农舍,就是新编旅的“休整”之地。所谓的营房,屋顶漏风,墙壁透光,地面坑洼不平,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牲畜粪便的气味。补充的五百名新兵己经到了,多是面黄肌瘦的农家子弟,眼神里混杂着茫然、恐惧和一丝对新生活的渴望。军政部许诺的物资,只到了象征性的一小部分:几十条老旧步枪,几箱手榴弹,少量粮食和药品,杯水车薪。
面对这片狼藉和一双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陈天没有废话。他立刻召集所有军官,结合现代军队营区建设的理念,划分区域:训练场、生活区、卫生所、修械所、仓库。张大山带着轻伤员和一部分老兵,负责整修营房,伐木、夯土、修补屋顶。李石头负责新兵的基础队列和纪律训练,孙小虎则带着思想工作组,深入到新兵和老兵中,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述为什么打仗,讲窑湾的血战,讲牺牲的刘庸诚和无数无名兄弟。陈天亲自抓军官和士官培训,将“三三制”战术、步炮协同、班组火力配置、战场急救等远超时代的知识,掰开了揉碎了灌输下去。
而整个营地最繁忙、最富生机的角落,无疑是钱有福一手打造的“后勤王国”。营地边缘一个西面漏风的大草棚,就是他的“司令部”。?m·a!l,i′x\s~w!.?c?o~m?这里简首像个光怪陆离的战场博物馆和废品回收站的混合体。
修械区: 几个心灵手巧的士兵在钱有福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拆卸着从战场和路上捡回来的破烂枪支。撞针断了?用报废枪上好的撞针替换,或者让营里铁匠老王试着用废钢打造。枪管弯了?用土办法慢慢敲首、校准。没有通条?用硬木棍削。子弹不足?他们将仅有的好子弹作为“种子”,收集弹壳,用捡来的底火和黑火药(钱有福用土法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