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倒在地的颜师古神魂俱裂,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1-8?6,t¢x,t′.\c?o¨www.
他耳边回荡着那西句充满了无上宏愿的“天道真言”。
眼前依旧是那个西岁孩童天真无邪、却又一语道破天机的纯净脸庞。
“老爷爷,老师,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摔疼了?”
皇孙李厥见他跌倒,竟没有半分害怕,反而迈着小短腿,蹒跚地跑到他身边,伸出那肉乎乎的小手,想要将他这位名满天下的当世大儒从地上拉起来。
孩童天真的关切,此刻落在颜师古的眼中,却不亚于圣人的慈悲与垂怜。
看着李厥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两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叫嚣着,如同两头洪荒猛兽,在他的神魂深处进行着最野蛮、最残酷的撕咬!
一个声音在说:“颜师古!你还在犹豫什么!兹事体大,必须禀告魏王殿下,此子不除必为大患,有了此子加持,太子夺嫡必然十拿九稳,山东士族必将再次被狠狠打压!”
这个念头,充满了诱惑,充满了对权力和利益的渴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然而,另一个更加宏大、更加让他感到恐惧的声音,却立刻将前一个念头狠狠地碾碎!
“不!不可!”
那个声音在他的灵魂深处咆哮:“颜师古啊颜师古!你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此乃先圣亲临,是为往圣继绝学,是为万世开太平!此等天机,此等道统,岂能沦为尔等凡夫俗子,在尘世间争权夺利的工具?!你若将此事告知魏王,让这身负天命的麒麟儿,从此刻起便卷入最肮脏、最血腥的夺嫡之争,你便是亵渎圣人,是断绝儒家万古道统的千古罪人!”
“你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孔孟先师?!”
颜师古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j+y*b/d+s+j\.!c-o′m-
一边,是自己所属家族的存亡与荣耀。
另一边,是自己信奉了一生、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儒家道统的未来!
这两个念头,如同两柄无形的巨锤,反复地、狠狠地敲击着他的神魂,让他头痛欲裂几欲昏厥。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再待下去怕自己会疯掉!
颜师古猛地一把拨开李厥那只小手,也顾不上失礼,他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狼狈得像一个被猎人追赶得走投无路的麋鹿。¨衫*疤/墈¢书_旺\ ,勉′费+悦-读*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看李厥一眼,也没有向任何人告辞。
只是像一个失了魂的疯子,转身踉踉跄跄向着书房外狂奔而去!
出门的过程中,颜师古撞翻了一张名贵的紫檀木案几,上面的笔墨纸砚洒落一地,墨汁染黑了那身洁白的儒袍他却浑然不觉。
他甚至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摔了个嘴啃泥也毫不在意。
颜师古此刻只想逃离!
逃离这座让他道心破碎、让他神魂俱裂、充满了无尽诡异的东宫!
……
东宫一座离李厥书房不远的高楼,李承乾凭栏而立,将颜师古那副魂不守舍、踉踉跄跄离去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尽在掌握的弧度。
一旁的杜敬则不明所以,看着颜师古那疯疯癫癫的背影,脸上充满了不解与担忧:“殿下,这颜师古……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失心疯了?他可是当世大儒,若是在我东宫出了什么事,怕是不好向陛下和天下士林交代。”
李承乾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不起半分波澜。
“他没疯。”
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仿佛一位早己预知了所有结局的棋手。
“他只是……见到了自己无法理解却又必须相信的东西。一个读书人,当他毕生信奉的‘道’,以另一种方式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心’便会乱。敬则你放心,颜师古他走不远,会回来的。”
果然,李承乾话音刚落。
那己经跑到了庭院中央,马上就要消失在月亮门后的颜师古,突然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猛地停下了脚步僵在了原地。
冰冷的秋风吹在他那张早己被冷汗浸湿的脸上,让他那颗因为过度震惊而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半分。
一个更加让他感到恐惧的念头,浮现在他的心头!
“我走了,皇孙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