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家走时,日头都快到头顶了。
路过法源寺厚街时,看到新开了家供销社,玻璃柜里摆着花花绿绿的搪瓷缸,柜台上贴着张告示《粮食凭票购买》。
刘平寇刚进家门,林淼就递来搪瓷缸,里头泡着红糖姜茶:“快暖暖,东边李婶儿说今儿煤球厂限量供应,一会别忘了去买。”
把领来的粮食放进厨房里,粗粮、杂粮堆在了明面上。
刘平寇挽起袖子淘米,林淼在一旁剥白菜帮子:“平夷的复读的书还差一本,你有时间去书店看看,或给钱让他自己买”
正说着话呢,外头传来双胞胎的打闹声。平韵举着半块硬糖进来:“嫂子!平清把我掉在地上的糖捡起来吃了!”
平清舔着手指嘿嘿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再说了我凭本事捡到的,为什么不吃!”
这时候掉在地上的吃食,只要把粘上的灰和土弄掉,就可以吃了。
饭桌上,二合面窝窝头冒着热气,玉米碴粥稀得能照见人影。
大妹平夷盯着碗发呆,筷子在粥里搅了又搅。
“想啥呢?”刘平寇夹了块腌萝卜放进她碗里。“学校说要组织学生去帮扫盲班,我……”平夷咬着嘴唇,“我想去当志愿者,可复读的事儿……”
话没说完,平清就拍桌子:“去,你去后我肯定不和平韵吵架了!”
平韵赶紧把自己碗里的窝头吃完:“我也不吵了,你放心吧”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照在西合院,刘平寇招呼着一家人出门。下午什么事也不干,就是陪媳妇散心。
广安门大街上,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路边的小人书摊围满了孩子。
路过副食店,林淼往里头张望了一眼,玻璃罐里的糖果只有几样。“等过年,多买些奶糖和酥糖。”她轻声说。
拐进琉璃厂西街时,人群突然热闹起来。穿中山装的知识分子、戴瓜皮帽的老先生,都往一处院子里挤。
刘平寇踮脚一瞧,门楣上挂着“齐白石门人画展”的横幅。
林淼眼睛一亮,却往后退了半步:“看看就行,听说要收门票。”
平清眼尖,瞅见院里白发苍苍的画家正在泼墨:“哥!那老先生画的虾跟活的似的!”
刘平寇不听劝的掏出兜里的零钱:“来五张票!”进了院子,墨香混着熏香味扑面而来。
画家正在画雪景西合院,笔尖蘸着彩墨,轻轻一甩,宣纸上就落满了“梅花”。
刘平寇伸着脸凑过去:“老先生,能不能…给俺也画一幅?俺媳妇喜欢字画。”
画家抬头打量他一眼,突然笑了:“工人同志要画,也得收钱!”
暮色渐浓时,一家人抱着卷轴往回走。
平韵把画举得高高的:“以后咱家墙上也有大作啦!”林淼轻轻摸着画轴,眼角泛着泪光。
这是她俩的肖像画,还画的全身,真是栩栩如生啊,这画画还得是国画。
毛笔三两下就勾勒出人物的特点,那神韵那真假难辨的画像。
那天有时间一定表好在挂床头,就当结婚照了。
因为高兴晚饭是刘平寇做的,在厨房忙了一个小时,做了西菜一汤,蒸的米饭。
吃过饭赶紧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