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地砸落在下方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之上。
啪嗒...啪嗒...啪嗒......
血滴的响声在死寂的殿宇内显得格外的惊心动魄,每一滴血珠落下,都会变成刺目的猩红之花,迅速晕染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李恪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旋涡中疯狂下沉、沉沦。
左眼完全被鲜血糊住,一片粘稠的猩红。
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隙,视野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晃动的、诡异的血色光晕。
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李恪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额角那狰狞的伤口。
他艰难地撑起自己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身体。
不再是单膝跪地,而是双膝。
他摇摇晃晃地跪在那里,像一株随时会被狂风吹折的枯草。
抬起头后,视线被血液模糊,只能勉强看到御案后面的身影轮廓,明黄色的常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地刺眼。
李恪知道,那双如同万载玄冰的眼睛,一定在冷冷注视着他此刻的狼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剧痛与晕眩彻底让他没有了往日的眼力劲。
李二望着下方的儿子,心疼一闪而逝,随后是盛怒后的平静,“李恪,滚去你的益州,不要让朕再看到你。”
李恪怔怔地望着李二。
够了!
真的够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触犯的,不能触犯的......
他都己经用生命做了赌注,全部吼了出来,结局如何,己非他所能掌控。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留最后一点尊严,离开这座甘露殿。
李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这个动作笨拙而粗鲁,素色袖子染上了一朵朵血花,将血污抹得更加狼藉,半张脸都是暗红色的血迹。
他俯下身去,迟缓而沉重。
“咚!”
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一声令人心头发颤的声响。
他浑身一震,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眼前一黑,金星乱冒。
但他并没有停止。
“咚!”
第二下,更加的沉重。
“咚!”
第三下,他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几乎瘫软下去,但他硬生生地稳住了。
三个响头。
每一个,都带着血,带着痛,带着一种近乎诀别的沉重。
他伏在地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一样,“儿臣遵旨,望父皇...圣体康泰。”
说完,他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仿佛随时会再次倒下。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迟缓而僵硬,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朝着朱漆殿门挪去。
就在他即将走到殿门阴影之下时,脚步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很轻的声音述说着简单的道理,“父皇,请为母后多多考虑。”
话音落下,如同最后的羽毛飘落。
李恪不再停留,用尽全身力气,迈出了最后一步,用身子撞开那扇厚重的殿门。
吱呀!
一道刺目的天光从门外涌入,瞬间照亮殿内昏暗的一角。
李二望着那道踉跄的背影,是那么的单薄、萧索,他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砰!”
沉重的殿门,在李恪身后,缓缓地,无声地合拢,如同为这场惨烈的父子对峙,画上了一个沉重的休止符。
殿内,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的死寂。
李二一动不动,望着那扇朱漆大门怔怔出神,那份因暴怒而扭曲的狰狞和冰冷的杀意己经如潮水般退去。
那双深不可测的龙目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刺痛、恼怒、后悔?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何等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
阿难探进来半个身子,飞快地扫过殿内,当目光触及地上那尚未完全凝固的刺目血迹时,眼中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李恪走出殿门,他便发现了李恪头上的伤势,刚要为李恪止血,李恪便头也不回地径首离去。
“陛下,蜀王的伤......”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