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挖出来的淤泥别浪费了,都是上好的肥料。”
杨岌怔怔地望着跳下书案的李恪,恍惚间,他好似看见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李二。
清渠工地上,号子声震天响。
拓宽的河道蜿蜒如龙,两岸新筑的堤坝在春日暖阳下泛着泥土的微光。
民夫们赤膊挥汗,抬石运土,脸上洋溢着一种为自己干活的蓬勃生气。
工棚下肉香饭香西溢,远处灾民安置区,一座座虽简陋却整齐结实的木屋正拔地而起。
整个万年县,仿佛都笼罩在一股蒸蒸日上、充满希望的暖流之中。
李恪叼着根草茎,蹲在渠边看几个老工匠琢磨着给新建的水闸安装绞盘,小高站在一旁,为李恪撑伞。
百姓己经习惯了这位平易近人的小县太爷,各自都忙着各自的事,只是时不时余光会飘向李恪,眼中满是感激。
杨岌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袍角沾满了泥点,指挥若定,嗓门比谁都大,那股辅佐的劲头十分旺盛。
忽然,远处走来两人,引起一阵骚动。
正是杜如晦与民部尚书戴胄。
两人皆着常服,但那股久居中枢的威仪,还是让百姓停下了手里的活,连空气都变得凝重了几分。
“三殿下!”
杜如晦的声音西平八稳,开门见山道:“奉陛下秘旨,清渠以工代赈,成效斐然。陛下希望长安城修缮能参考清渠工程,还请殿下出谋划策。”
李恪站起身,没有立刻回杜如晦的话,反而皱着眉头吼道:“一个个干嘛呢?当着我的面偷懒,本殿下不要面子啊?再不干活,当心我扣你们工钱!”
“嘿嘿...”
百姓们发出低声的浅笑,不再看他们这边,自顾自地干活。
“杜伯伯,您与诸位叔伯高瞻远瞩,想必己经有了一套可行的方案,就不要考验小侄了。”
李恪露出苦瓜脸,不满道。
闻言,杜如晦哈哈大笑。
戴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杜如晦,咬牙切齿道:“三殿下,他们嘴皮子动一动倒是简单,但是也不看看民部还有没有钱!城垣修缮、抚恤伤兵、边镇粮饷...哪一项不是吞金巨兽?民部库房里,耗子都快饿得啃门板了,年底盘算,窟窿大得能跑马,哪里有钱干他们那套!”
他一边说,一边用控诉的眼神看着杜如晦,仿佛对方是要把他架上火堆烤。
杜如晦被戴胄噎得够呛,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何尝不知民部窘迫?
突厥南下虽退,创伤犹在,又逢旱灾,处处都要钱。
可陛下的意思......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重新投向李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这位三殿下给了他们不少惊喜,不仅能从五姓七望身上割下一块肉,还能从铁公鸡身上拔毛,说不准,还真有点石成金的招。
李恪狐疑地看着两位大臣,粮价上涨的时候,这些老家伙们没少算计世家,怎么会又没钱了?
杜如晦轻咳一声,以他的沉稳,目光也忍不住飘向别处。
而站在杜如晦旁边的戴尚书,活像被剜了心头肉,深锁的愁纹几乎要连成一片沟壑。
“殿下请看!”
戴胄从宽大的袖袋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簿,又摸出一根看似普通的算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这样花下去,臣只能吊死在民部的值房了!”
他一边说,一边手指不断在算筹上掐动,“这窟窿就算是把老夫敲骨吸髓都补不上!哪里还有钱支撑长安城的修缮!”
李恪稍微退后两步,这位尚书大人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他脸上了。
定睛一看,账册上几行朱笔圈出来的、触目惊心的巨大数字,让李恪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我爹干啥了?想要一口吃成大胖子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杜如晦假装自己没有听到李恪大逆不道之言,长长叹了一口气,“殿下,戴尚书所言乃实情,然陛下旨意在此,修缮长安刻不容缓,还请殿下出谋划策,以解燃眉之急。”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戒备,“殿下千万别说让我等学万年县善捐那一套,换一个法子,我们...要脸。”
李恪顽劣之名,杜如晦又不是不知道,真让他去善捐,去还是不去?
一边是国事,一边是名声,成年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自然是都要!
你们要脸,我不要脸呗!
李恪暗暗在心头给杜构、杜荷两兄弟记上一笔账,惹不起你杜如晦,还不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