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壶新水。”
“可是茶水不合皇上的口?嫔妾这就去重烹一壶来。”魏嬿婉作势动身。
皇上伸手便将她皓腕攥住,温言道:“不必费事。你方才斟的这一盏,滋味便甚好。”他也不再看那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只将她轻轻一带,携入怀中:“且坐坐,陪朕说会儿话。”
魏嬿婉依言坐了,心跳如擂鼓,不敢多言。皇上亦不续谈什么,只一手揽着她,一手随意翻弄着案头一本闲书,间或低声问两句可还适应。她声音细细,如莺啼燕啭,一一答过。
不觉日影西移,殿中掌起了灯烛。敬事房总管太监躬身入内,小心翼翼跪禀:“皇上,时辰到了,请翻牌子。”
皇上正执了嬿婉一只柔荑在掌心摩挲,闻言,目光仍在那玉葱般的手指上流连,头也未抬,只淡淡吩咐道:“不必翻了。天禧小税旺 更歆蕞哙今日…还是魏答应侍寝。”
次日,永寿宫门前车马簇簇,比别处更添几分热闹。进忠领着四五个眉清目秀的小内监,捧着朱漆鎏金的御赐托盘,穿庭入院。那些小太监们脸上俱是掩不住的喜色,眼角眉梢都飞扬着。
如今阖宫上下谁人不知,这永寿宫的魏答应虽位份不高,却是个实打实的‘热灶’,皇上心尖儿上的人物,连着几日承宠,风头正劲。跟着来送赏,指缝里漏下的赏赐都够他们甜嘴的了。
进忠立在阶下,清了清嗓子,将那御赐之物——几匹内造的云锦宫缎、一匣子精巧玲珑的西洋珐琅首饰、数碟尚膳监新制的时令细点,并两盒上用的伽南香,一一朗声唱喏。
魏嬿婉含笑听着,待进忠念罢,便对侍立一旁的澜翠颔首道:“天气渐热,公公们跑一趟也辛苦,每人赏两吊钱,再添一柄细篾团扇,拿着扇扇风,解解乏。”
小太监们闻言,喜得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躬身谢恩,口中连道“谢魏主儿厚赏”、“魏主儿仁厚”。
进忠觑着魏嬿婉颜色温煦,便又上前半步,微微躬了身:“主儿洪福,皇上时刻记挂着您。不知这永寿宫里……可还有什么短了、旧了、不合心意之处?奴才们也好紧着去办。”
魏嬿婉瞥向西次间的方向:“公公这么一说,倒叫我想起一事。西暖阁窗下有张紫檀嵌螺钿的贵妃榻,原是极好的,只不知是不是年头久了,抑或是近日多雨受了潮气,靠里头的一条腿儿,似乎有些个微晃不稳。人坐上去,偶尔便听得‘吱呀’一声,虽不打紧,终究扰了清静。万一哪天不小心…倒是辜负了皇上的心意。”
进忠会意,转身对廊下候着的小太监们吩咐:“你们且在外头候着,我进去瞧瞧魏主儿说的那榻腿儿,看是榫卯松了还是怎的,回头好吩咐造办处的人来拾掇妥帖。”
魏嬿婉便含笑阻道:“公公且慢。” 复转向澜翠,“这日头虽过了晌午,也还燥热着,怎好叫公公们干等?澜翠,去把冰湃着的桂花酸梅汤盛了来,再配几碟子清爽的茶食果子,请公公们到廊下小坐,舒舒服服歇息片刻。”
“是,主儿。各位公公,请随奴婢这边来。” 澜翠笑盈盈地将那群小太监引至殿外抄手游廊的清凉处安置。
魏嬿婉方转向进忠:“烦劳公公随我进去瞧瞧了。”旋即对侍立在侧的春婵递了个眼色:“你就在这儿守着,若有人来,先回了话。”
春婵垂首应诺,悄然退至殿门内侧,如一道屏风,隔开了内外的声息。
西暖阁布置清雅,窗明几净,唯余窗外竹影婆娑。
魏嬿婉在贵妃榻边沿坐下,进忠已自然地绕至她身后。谁都未去查看那榻腿,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力道恰到好处地按在魏嬿婉纤秀的肩颈上。温度透过薄薄的春衫熨帖着肌肤,力道舒缓地揉捏着紧绷之处。
“主儿这些时日侍奉圣躬,着实劳神了。”进忠声音压得极低,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魏嬿婉的耳际,“前儿主儿赏的那碟子白玉霜方糕…奴才回去细细尝了,入口即化,清甜中带着一丝凉意,正是这热天儿里最难得的好滋味。难为主儿…心里还记挂着奴才。”
魏嬿婉闭目受之,鼻息间逸出一丝极轻的喟叹,似乎极为受用这熨帖的服侍。片刻,她缓缓睁开眼,眸底却是一片澄澈,不见半分沉溺。
她并未推开进忠的手,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审视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声音却更加柔缓:“进忠,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