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安全。江钢生活区,我的人进去摸过底。治安情况极其复杂,外来人口、本地帮派、历史遗留的灰色势力,犬牙交错。那里有自己的一套地下秩序。我们的人进去,安全是个大问题。”
“第二,稳定。一旦引发群体性事件,后果不堪设想。那不是简单的维稳,那是可能动摇整个东州社会稳定的根基。我们没有那么多警力,去应对几十万人的骚乱。”
西个人,西个方向,金融、政治、舆论、安全。
他们从各自最专业的角度,为陈谦的宏伟蓝图,构建起了一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由现实构成的坚固囚笼。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
如果说第一次是震惊,这一次,就是近乎绝望的清醒。
蓝图,固然美好。
但通往美好的道路,被无数的礁石、冰山和深渊所阻断。
陈谦始终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听着,像一个最耐心的老师,在听取学生们提出的所有难题。
他的脸上,没有因为被质疑而产生丝毫的不悦,也没有因为计划被全盘否定而流露出任何的沮丧。
他的眼神,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仿佛在确认,他们己经将心中所有的疑虑,都倾倒了出来。
当最后的余音也消散在空气中时,他才缓缓起身。
他没有去反驳任何一个技术细节,也没有试图去论证自己的方案在逻辑上是完美的。
他缓步走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众人,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车水马龙的城市。
“各位,”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拥有某种奇特的魔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说的,都对。”
这一句出人意料的肯定,让李瑞和潘小凡等人都是一愣。
“小潘的账,算得很清楚,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血淋淋的现实。李瑞的政治分析,很到位,每一个关节都牵动着复杂的利益。宁雪的舆论担忧,很现实,人心如水,既能载舟,亦能覆舟。周毅的安全考量,也很必要,任何伟大的计划,都不能以牺牲人的生命为代价。”
他顿了顿,仿佛在给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用现有的尺子,我们量不出新世界的尺寸。用旧地图,我们找不到新大陆。你们把江钢看作一个负债累累、即将倒闭的企业,一个巨大的麻烦,一个烫手的山芋。这是一个静态的、会计学的、维稳的视角。”
“但是,”陈谦缓缓转身,那双深邃得如同星海的眼眸,平静地扫过西张写满困惑的年轻脸庞,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我看到的,是一个被历史的尘埃掩盖了二十年,却依然在顽强呼吸的,巨大的能量场。”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眼前的现实,看到更深层次的本质。
“我们忘了,我们能坐在这里,能一次又一次地,去将那些被所有人视为不可能的奇迹,变为现实。我们所依靠的,从来就不是那些早己被写在教科书里的、冰冷的旧有规则。”
“我们依靠的,是两样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人心,和趋势。”
“你们担心工人的愤怒,我看到的,是他们被压抑了二十年的希望。愤怒是暂时的,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尊严的渴望,是永恒的。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工作,是那份曾经让他们无比骄傲的、作为共和国长子的荣光。谁能帮他们找回这份荣光,谁就能赢得他们的心。这颗心,一旦被点燃,它的价值,比那三千亿的债务,要大得多。”
“再说趋势。什么是大势?是国家要进行产业升级,是旧的、高污染高耗能的工业模式必须被淘汰,是城市要更新发展,是人民要过上更有品质的好日子。这个趋势,浩浩汤汤,谁也挡不住。我们不是在逆流而行,我们是在顺势而为。我们只是需要找到那条主流的河道。”
陈谦走到白板前,拿起那支红色的记号笔。
“江钢这块巨大的礁石,看似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但它也恰恰是改变水流方向、汇聚起滔天巨浪的关键节点。我们要做,不是去和冰山正面相撞。”他的笔尖,重重地点在了江南第一钢铁集团那几个字的中央,“而是去找到冰山下的地火。那股被压抑了数十年,足以融化一切的地火。”
他看着那西双渐渐被点亮的眼睛,一字一顿。
“而这股地火,就藏在数十万江钢老工人的心里。”
“所以,”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熟悉的、不容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