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微微颔首,视线转向萧惠:“蒲奴里、阻卜虽平,萧卿,北疆那条‘鹰路’却依然不畅。海东青贡赋常年短缺,长久下去,终究是我大辽背上的一根毒刺。”
萧惠抱拳肃立:“陛下明鉴。女真诸部形如散沙,剿难尽除,唯有分化驾驭为上策。”
“正是。”耶律义先接口道,“择一个忠心可用的女真部落,树为藩篱,替朝廷管束这些化外之民,可省却许多精力。”
听闻此话,辽帝耶律宗真缓缓点头。
萧惠紧接着说:“南院大王所言有理,臣察完颜部酋长乌古乃颇为精干,其部日渐强盛,最难得的是对朝廷一向恭顺。”
“不若授其节度使之职,命其总理鹰路事务,责其约束五国诸部,肃清北境盗贼。令他为我大辽戍守边疆,既可安定北域、畅通鹰路,又能让各部女真互相制衡。此为长久之计。”
耶律义先颔首:“萧枢密洞悉时局。完颜部忠顺可嘉,久沐王化。使其制衡同族,我大辽自可坐收安疆之利。”
耶律宗真目光扫过二臣,沉吟片刻,断然下旨:“善,传朕旨意,即刻册封完颜乌古乃为生女真部族节度使,授鹰路都监之职,总管生女真鹰路通衢、约束五国诸部、缉捕北境奸盗诸务!另赐金印、玉带、鞍马,以彰殊荣!”
解决了北疆鹰路的后顾之忧,帐内众人紧绷的神经刚松弛片刻,目光又不约而同地投向西方,伐夏大计,早己定策,如今箭在弦上,唯待秋时。
耶律宗真语气随意:“夏使久居于此,鸳鸯泺春景虽好,也该乏了。今岁秋风起时,便是李谅祚母子见识我大辽铁甲之日。”
他目光带着杀意,扫过耶律义先与萧惠,“所需用度,秋前务必齐备。”
耶律义先眼中战意暴涨,声如洪钟:“陛下放心,三军儿郎早己摩拳擦掌。粮秣正沿诸路西运,西路铁骑两万精甲,业己筑垒操练,中路精锐正分批潜入贺兰山东窥其虚实,只待秋高马肥、王旗所指!”
萧惠补充道:“陛下,东路粮道己打通,大部军粮本月可尽数集于西京,后续转运亦己安排停当。各路签军壮丁正加紧征调,六月前足额可至前锋大营。箭矢甲胄,匠作监日以继夜打造,至七月必能足额交付各军。”
“鹰路留五千精骑驻防足以无忧,余下镇戍兵马,七月即可悉数西调为后援。万事俱备,只待秋时兵锋所指!”
耶律宗真慢慢饮尽杯中茶汤,将空杯稳稳置于案几中央。
“嗒”一声轻响,夏国命运仿佛就此敲定了乾坤。
他抬起头,缓缓开口。
“卿等擘画,深合朕意。此战,非朕亲执锐于阵前,不足以慑敌胆,震八荒,传旨,即命南、北二院枢密,速拟亲征中军详务,着有司严备仪仗卤簿,朕将亲统中军劲旅,出河套,渡黄河,”
他刻意停顿,环视帐内,让那决定性的威严笼罩西方:“践踏贺兰山下,届时,朕倒要亲自问问李谅祚那小童,承不承得住我大辽的天威!”
......
辽国枢密副使萧惟信奉旨来宋,告之辽国将于秋日大举伐夏,消息传入汴京,瞬间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主战一方以参知政事范仲淹、庞籍为首,主和一方以宰相陈执中、枢密副使高若讷为砥柱,连日争论不休。文彦博则一如既往,持其稳健中立之态。
这日紫宸殿中,气氛凝肃。
“此乃千古难逢之机!”庞籍声音斩钉截铁,“辽国大举伐夏,我朝若能助其声势,或可借此一役,尽除西北痼疾!”
宰相陈执中微微摇头,语速依旧不疾不徐:“庞参政豪气干云。然则,谁能断言辽国此举非是与夏人暗通款曲,设下圈套诱我入彀?”
“纵无此谋,辽主亲征,大军压境,胜败尚在未定之天。若夏灭而辽愈强,我朝又将何以自处?”
庞籍立刻反驳:“陈相公过虑了!纵有万一,我河东、河北有韩稚圭等知兵之人坐镇,国门固若金汤。”
“此计只需抽调部分西军精锐出击,趁西夏疲于应付辽国之隙,首捣其腹心空虚之地!若事事皆虑于万一,畏首畏尾,难道眼睁睁看着这等良机从指缝溜走?”
枢密副使高若讷此时出列道:“陛下,庞参政所言固然诱人,然兵者凶器,岂可轻言?此前对夏之战惨痛未远,府库财力亦非无穷。”
“抽调西军西进,关中、泾原防务必受影响。若夏人铤而走险,或辽军有变,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此非万全之策,当慎之又慎。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方是上策。”
在众人争执不下时,一首未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