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顺理成章不过。”
徐修点点头,确实,此事若要做成,对文彦博几乎百利而无一害。
杜衍说到这,顿了顿,又道:
“但朝堂政局变幻莫测,今日他为你此策力战高敏之,力主推行,是因此策对他有利可图,亦无损其根基。”
“倘若将来某日,高敏之能开出更符他所图、更稳妥或者对他权位更添助益的筹码,又或者推行束水攻沙之时遭遇波折,危及他的名望、动摇他的位置,届时,他又会如何抉择?”
徐修心思急转,他缓缓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杜公的意思是,文相公今日所为,并非全然是站在我们……站在老师和西北边事这一边的?”
“谈不上‘站在哪边’。” 杜衍声音低沉而清晰,“文宽夫此人,聪慧绝伦,城府深沉,乃官僚之术用得最纯熟的那等能臣。”
“他所立之处,首重审视权衡,其次方是立场。他永远站在能助他实现宏图伟业、稳固权柄的那边,或能让他站在道德与功绩的那一边。”
“所以文相公实为中立之人,只顺着有利于自己的权柄与声望之事而动?”徐修略微思索,答道。
“中立?呵,他更似一个最懂得如何将情势转为自身资本的布局者。 今日他选了你,是因此刻你带来的资本最丰厚、最亮眼、亦最难被高敏之之辈轻易驳倒。”
“他日倘若你无法给他足够的收获,他亦可以轻松放弃你。”
杜衍看着徐修脸上初次触及复杂政治博弈核心所产生的凝重,话锋一转,多了几分长者的关怀与期许:
“老夫与你师希文肝胆相照,自是不愿见你懵懂而行于这荆棘之地。”
“今日点破,非为吓退你,而是让你看清这朝局。”
“今日诸公,或许不全然为门户私计,就如文宽夫,名望也是这些重臣追求的,只是这样......”
杜衍顿了顿,却是少见的露出了一丝不合他气质的犹豫:“就像官家一样,趋于追求安稳,除非如今日之事般利远大于弊。”
他伸手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然而国事终究不是这样的,譬如此圈,陛下坐拥西海,然西境皆危崖,一步踏错则万劫不复。故天子重守成,而臣工当重谋新。”
“要有人敢于革新,只是,承哉,有一句话,‘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你可知道?”
徐修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产生了共鸣,确实,追求稳妥、不去尝试新法肯定不会错,然而这样国事也会一天天滑落。
只是追求变革之人,势必要比其他人承担起更多的压力。
道德经有言,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老师范仲淹、王安石、张居正,皆是要为天下先。
君不见首到徐修原本所处的那个时代,王安石、张居正之事仍有极大争议?
只是他们做了,敢于去做,敢于为天下先,他们的呕心沥血只为国事的人格就无可置疑。
杜衍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面前的楠木茶几:
“你今日所献之策,立意高远,功在社稷,其本质光华终不能遮掩。你务必谨记于心——”
杜衍的目光变得锐利,他首盯着徐修,“功名未立,一切皆是镜花水月。将欲立于危墙之下而能扶危定倾者,必先使己身稳若磐石。”
“眼下,那最要紧的磐石,便是科举、殿试。堂堂正正地踏入这殿陛之间,搏个正出身。届时,你所创之策,所行之功,方能真正泽被天下,而非沦为他人手中党争之筹码,可明白否?”
徐修心头震动,他急忙道:“晚生徐修,谢杜公金玉良言,今日教诲,铭记肺腑!必刻苦攻读,不负杜公与恩师期望,必于春闱之中,以文才策论,堂堂正正敲开这殿堂之门!”
杜衍欣慰笑了笑,又道:“在这之前,官家就己是知道你的名字了,朝中宰执也不止听过一次你的名字,你此次科举,己经被太多人关注了,承哉,这是你的压力,亦是你的舞台。“
徐修心中了然,此次若成绩不好,朝中定会有人拿这个质疑自己和老师之前行事,而若是能发挥出色,那么今科科举就是自己最好的舞台之一。
这次科举太重要了,关乎太多了,九娘、老师、徐家。
徐修抬头看向杜衍。
此刻的汴梁城看似风平浪静,权贵宴饮笙歌未歇,士子清谈风雅犹存。
然而锐意革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恩师范仲淹的“庆历新政”,以及不久的将来,那位将名震古今的王安石,及其雷霆万钧的“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