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是比官舍清净舒适些。你那几位同窗挚友,若愿同去也可住下,横竖空着。”
她指尖轻轻点在案几上,“此后,每隔三五日,你可假托借书问学之名,光明正大来府上一趟,我检视你的课业文章。只是……”
她抬眼,眸色异常认真,一字一句清晰道:“须得先拜见我娘亲,万不可学那些话本上的登徒子行径,逾墙而来!可记清了?”
徐修闻言大喜过望,连声道:“九娘放心!规矩二字,我心中省得,绝不敢有半分差错,连累九娘清誉。”
韩云韶听完这话,微微一怔,足足盯了他好半晌,眼底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后便是深重的……无奈。
这人不会真是个呆瓜吧,她刚才的话里传达出好多信息,包括父辈允诺的意味、她抛出的台阶,甚至隐隐点破了家中默认的亲厚关系,他竟……都懵然未察?
案几之下,九娘攥紧的指尖几乎要将裙裾揪出痕来。
韩他目光无意间扫过徐修腰上香囊,再看到墙上一幅新裱的绢本墨梅图,图中寒枝劲峭,疏落有致。
她声音也放得更软了些:“前几日初至此地,收拾书箧时,看到当年你画的梅谱还在。”
徐修心口猛地一跳,那是州衙窗外、她指点过的那棵梅树的画稿,她竟还存着?
“笔触还很生涩,”他声音微涩,带着回忆与些许赧然,“那时得九娘指点良多。”
“生涩才见真趣。”韩云韶唇边笑意犹存,眼中却多了点追忆的温煦,“比匠气的好。”
“来之前,老师为我取了字,是‘承哉’。”安静了一会,徐修开口道。
“‘承哉’……”韩云韶轻轻念出这两个字,唇齿间婉转流过,带着欣赏与了然的笑意,眼波比窗外的雪光还亮,“师长相期许之厚,尽在此‘承’字之中了,实是好字。”
默然片刻,韩云韶的目光越过徐修肩头,投向槛外细雪中兀自挺立的梅枝,声音低了些许,带着一丝庄重:“近来,我也常在思忖此事。我的及笄之礼快要到了,在想要取什么字,‘清如’、‘含云’这些,以及方才才想到的‘清漪’,你觉得……哪一个更好些?”说到最后几字,韩云韶的声音己几不可闻。
徐修心中如被重锤一击!
及笄!
这二字意义非凡。在韩家这般簪缨世族,女子及笄,常与“许嫁”二字形影相随,那是行成人礼、正待字闺中的标志。
她此时提及,是礼数,还是另有深意?为何,为何偏偏要问他的看法?
心湖瞬间掀起波澜,冲击得他思绪纷乱,竟一时语塞:“我……”
他深吸一口窗外挟着雪意的清冽空气,努力稳住心神,“此事需得郑重思量。不如……不如待我殿试之后,再为九娘细细参详?”
韩云韶盈盈起身,缓步走到那扇隔绝内外的门槛边。
她身影纤秀,背对着徐修,静静望着廊外。
院中的梅树在细雪中愈发挺拔,点点含苞待放的红蕾被薄雪覆盖半掩,如同羞怯的心事。廊檐下悬着的冰棱,凝着雪光,折射出晶莹剔透的一点寒芒。
“二郎……”她捡起一根枯枝,声音轻得像融化在雪地里的第一片雪花,尾音几乎被风吹散,却又无比清晰地落在徐修耳中,“可还记得,我从前向你提起过……最喜爱的,是哪两种花?”
“记得。”徐修望着她清丽的背影,声音低沉而肯定,“牡丹的雍容,梅花的清坚。俱是国色天香。”
韩云韶没有回头,只微微抬首,伸出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凉的空气与飘落的雪花缝隙。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轻柔的、仿佛只存在于此刻的秘密意味:
“那……等你金榜题名之日,我等着你为我选一个字。”
徐修心绪激荡,袖中她赠的算筹与香囊,此刻仿佛烙铁般滚烫。
两年零六个月的时光印迹,从邓州州衙,到辗转千里、托付于师长阿姊的鸿雁往来,到此刻汴京重逢,皆化作此刻难以言语。
他望着她映着雪光的沉静侧脸,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金石相击:“九娘,实不相瞒,此番入京应考我本没有太大把握。”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淬火之刃,穿透窗棂外的风雪,凝于远方虚无之处,“然而方才一番交谈,”
他霍然起身,衣袂带起一道风,逼得炭盆火光骤然一缩,背脊却挺立如孤峰寒松,沉声道:“今日之言,字字为诺。此去春闱,徐修非只为光耀门楣,非只为锦绣前程,更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可动摇的决绝:“他日折蟾宫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