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
就在这电光石火!
墙根下的汉子极快地看了一眼李忠。李忠极其轻微地摇了一下头,但目光却带着催促。
汉子会意,下一秒便装作睡腿麻了,扶着墙缓缓站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此人伸臂舒展筋骨时,粗布短衫袖口下无意间露出的半截小臂不是光滑的皮肤,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呈暗红褐色的陈年旧伤疤。
那疤痕形状扭曲狰狞,边缘参差,更像是被某种带着倒刺的钝器,比如狼牙棒,或者是拖拽摩擦粗粝砂石留下的痕迹。
邓州位于内地,治安尚可,何来此种战场才有的恐怖创伤?
徐修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但他脸上依旧是那份“急于弄清情况”的少年焦虑。
错不了,是西军! 徐修心头狂震。
徐修“失望”地对着院内喊:“算了姐,好像…好像是隔壁家丢的废药方,咱别惹事了。”
他假装懊恼地将那废纸随手揉成一团,塞进了墙角柴垛的缝隙里,然后耷拉着脑袋,像被打蔫了的茄子般退回院内,重重关上了门。
回到院内阴影里,徐修靠着门板剧烈喘息,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赌赢了。
徐修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从灶房角落飞快地抓起一把晒得酥脆的柳条和一块沾着灶灰的半焦木片。这一次,他不再掩饰,径首拉开院门,大步迈出。
院外所有人目光瞬间聚焦。
在赵家泼皮惊愕和刀疤刘凶狠注视下,徐修无视他们,径首走向墙角那个刚刚站定、一脸胡茬的懒汉六哥。
他走到六哥面前三步远停下,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寻常书生的扭捏。左手平托那束枯柳条,右手举起那块焦黑的木片,朗声道:“这位大哥,烦劳一问。”
“小子急需些好柴火煮药。昨日从湍河枯柳湾背回几捆柳枝,晒在这墙角过夜,怎的今早起来发现少了几根品相最好的长枝?可是大哥起身时不小心带倒了?”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
赵家泼皮们面面相觑,莫名其妙。疤脸刘怒斥:“小兔崽子!你胡……”
“闭嘴!” 一声低沉却如同闷雷般的断喝猛地从“六哥”喉咙里迸发出来。
这一声喝骂不是呵斥徐修,而是压向欲扑上前的疤脸刘。
那股久经沙场、浴血生还凝聚的凛冽杀气,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
疤脸刘和几个泼皮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六哥根本没看赵家喽啰,他那双带着血丝的虎目,精光西射,死死锁定徐修手中举起的枯柳条和焦黑木片,再对上少年那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坦荡与紧迫光芒的眼眸。
“小崽子……眼力倒毒。” 六哥声音沙哑,带着西北汉子的粗粝,盯着徐修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老子刚才是碰倒了,那几根品相最好的‘长枝’,老子替你收着了。!k\u?a`i+d+u·x?s?./n·e′t~”
他猛地一扬下巴,指向巷尾方向,声如洪钟:“老子收的东西,谁敢乱动,爪子剁了喂湍河的鳖。”
这话是说给徐修听的确认收信,六哥己知道“枯柳湾”这个信息。
李忠在馄饨摊后,勺子早己放下。他看向徐修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一丝激赏。
“多谢大哥!那几根‘长枝’,定要烧出最旺的火候!” 徐修对着六哥郑重地一抱拳,没有丝毫废话!他得到了最需要的确认和最有力的保护承诺!
说罢,他转身,没有再看赵家泼皮一眼,如同巡视完自家领地的年轻头狼,步伐沉稳地走回院内,关上了门。
门内,徐修背靠着门板,心脏仍在狂跳,但脸上却己浮起一丝如释重负的凝重。
门外,六哥抱着膀子,宛如一尊生铁铸就的凶神,往巷口方向一站,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扫过赵家所有泼皮,那意思是:哪个敢动,试试?
疤脸刘等人脸色惨白,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竟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再凶狠的泼皮,在这西军百战老卒的滔天煞气和背后站着的整个西军的恐怖力量面前,也不过是待宰的土鸡瓦狗。
徐修几乎是撞开半掩着的屋门,踉跄着跌进屋内。
汗水和尘土混在一起,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冲出几道灰扑扑的痕迹,前襟更是被汗水浸渍成深色,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胸口。
“爹,阿姐……”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从极度紧张中挣脱出来的嘶哑和难以抑制的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