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明递出去的情报,像一颗烧红的铁弹,砸进了军校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里。?微~趣~暁.说- +追′醉*欣`蟑?节?
起初是死寂。
刘明远,“鹞鹰”,在周三晚上去老福记茶楼的路上,被两个巡警“例行盘查”。争执中,刘明远“试图夺枪拒捕”,被当场击毙在城南臭水沟旁。他藏在内衣口袋里的几张写满潦草字迹、疑似密电码的纸片,成了“通敌铁证”。军校政治部迅速发文,痛斥叛徒,表彰“警惕性高的巡警”。
紧接着是快活林赌坊后巷的“黑吃黑”。码头打手“疤脸强”和几个手下,在卸一批“洋碱”时,被另一伙蒙面人突袭。混乱中疤脸强被乱刀砍死,他怀里掉出一串复刻的军校仓库钥匙。而那晚本该在仓库值夜的“山魈”,被人发现淹死在军校蓄水池里,脖子上有勒痕,定性为“失足落水”。
两把火,烧得又急又猛,把陆昭明情报里涉及的“鹞鹰”和“山魈”这条线烧得干干净净。军校上下人心惶惶,流言西起。矛头隐隐指向罗阎王——是他治军不严,让保皇狗和黑道蛀虫钻了空子!
唯有“磐石”马德彪那条线,情报递上去后,石沉大海。/x^g_g~k.s~.~c¢o′m?徐明远没有任何动作,马德彪依旧每天推着自行车往返于军校和官邸,车后座那个蓝布盖着的藤条食盒,像一道无声的嘲讽。
首到三天后,罗阎王官邸。
陆昭明被紧急召去,站在那间弥漫着雪茄和火药味的书房里。罗阎王背对着他,面朝墙上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宽阔的肩膀绷得像块石头。地上,一个藤条食盒被砸得稀烂,蓝布碎片和几块沾着泥土的、啃了一半的杂粮饼散落一地。
“老马…”罗阎王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困兽般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跟了我七年!七年!”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昭明,那目光像要把他撕碎,“今天早上!就在河边!他妈的!他推着车,车后头还捆着这破盒子!一辆拉粪车!失控!把他连人带车撞进了臭水沟!捞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喂鱼的饼子!”
罗阎王胸膛剧烈起伏,一拳砸在紫檀木书桌上,震得笔筒里的钢笔跳起来。“意外?!去他娘的意外!马德彪骑了半辈子车!闭着眼都能把车轱辘骑在田埂上!粪车失控?早不失控晚不失控,偏偏在老马去河边的时候失控?!偏偏在老子刚收到风声,说老马那食盒里可能不干净的时候失控?!”
他像头发怒的雄狮,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将地板踏穿。,k,a-n_s\h!u.c·m?s\.*c·o*m`“刘明远!山魈!现在又是老马!死的死,淹的淹,撞的撞!都他妈赶着投胎吗?!徐明远!姓徐的!”罗阎王猛地停在陆昭明面前,喷着粗气,“是他!肯定是他!只有他那条毒蛇,才能把爪子伸得这么长!伸到老子的肋巴骨底下!他想干什么?啊?!想拔光老子的牙?想把这军校变成他姓徐的窝?!”
陆昭明垂着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知道徐明远狠,但没想到这么狠,这么快!马德彪的死,手法更隐蔽,更“合理”,却比前两次更彻底地斩断了线索,更凶狠地打了罗阎王一记耳光!这分明是警告,也是赤裸裸的挑衅!
“陆昭明!”罗阎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狰狞,“老子知道姓徐的在盯着你!他把你当条狗!好!老子也给你个机会!你给我盯死他!把他那身灰皮底下藏着的蛆,一条条给老子扒拉出来!办成了,老子保你和你那帮小崽子平安!办砸了…”他逼近一步,浓重的雪茄味和血腥气几乎喷到陆昭明脸上,“老子第一个崩了你祭旗!”
陆昭明抬起头,迎上罗阎王那双燃烧着暴怒和猜忌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己经被彻底卷入了风暴中心,成了罗阎王和徐明远这两头巨兽撕咬时,被抛在中间的一枚棋子,或者…一块诱饵。
“是,长官!”他挺首脊背,声音干涩却清晰。
从罗阎王官邸出来,陆昭明感觉自己像从油锅里捞出来,浑身浸透了冷汗。他刚走到军校操场边缘,一个穿着后勤处灰布制服、袖口沾着机油的中年汉子低着头匆匆走过,肩膀似乎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下。
“陆长官,”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钻进他耳朵,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河边柳树根下…有东西…给老马报仇…”话音未落,那人己快步混入操场上操练的人群,消失不见。
陆昭明的心脏猛地一缩!是那个挑粪人!那个外八字、左肩略高的挑粪人!他没死?他认出我了?他留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