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笔摩擦过纸张的刷刷声,算不上刺耳。~g,g.d!b`o`o`k\.¢n*e_t^待曲六娘说完,贺臻的笔也停了下来。紧接着他将册子一合,笔一收,一撩袍子,顺势站了起来,移步便要往外走。
人都已走到门前了,临出门前才停住步子,侧身望了望钟知微,好似忽然想起来她一般,给了她个算不上是交代的交代:“钟娘子在这等着吧,我们的事,等我问完回来再说。”
钟知微闻言,自唇间嗤了一声,贺臻听见了却没恼,端的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我来平康坊办事多日前就定下了,钟娘子再急也得排在后面等等。”
想法子替他办事,还得等他空闲了,叫号排队,誉满上京日日排队的庾家粽子也没这个派头。
钟知微简直要气笑了。
贺臻,你且等着,若有一日,你千万不要落在我手上,否则,这一桩桩一件件,必当涌泉相报。
贺臻见她半天没回话,又说:“你若是实在不耐烦,跟我一起去也可,不过中曲和一曲,你怕是不敢来。`微?趣_小^税^旺* +哽/辛/嶵/全~”
钟知微眸子凉得如同冬日里凝结了的一汪井,她牙关紧闭,一字一顿:“你去,我等着。无论平康坊还是善和坊,今日,我都等得起。”
话毕,钟知微一个眼神也不往他那儿给了,贺臻眼中似有锋芒,他不置可否笑了笑,推门出去了。
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不多久,曲六娘轻声开了口:“娘子可喝茶?我这儿只有今年新到的峡州碧涧,上不得台面,还望娘子莫要嫌弃。”
曲六娘说这句话本意只是为了不叫场面冷下来,可许是贺臻一来这一热闹,又加上室内的熏香熏得人越发放松,“上不得台面”这几个字脱口而出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疏忽大意。
她霎那间变了脸色,只怕自己这几个字触怒了钟知微,忙道:“娘子勿怪,奴一时口快而已。”
却不想,钟知微见她如此反应,想到的却是另一层,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辩解出声:“方才,我说的上不得台面,指的是贺臻,和曲六娘子你,并无干系。”
“这北里三曲,我并不了解,若我先前说错了话,冒犯了六娘子,还请你莫要责怪才是。¨幻~想′姬? ^首\发.”
曲六娘听到这,一个愣神后,她转而笑了,这一笑洋溢在眼底眉梢,恰如莲花初绽:“娘子,你会因为西市卖豆腐的老翁不懂宫廷礼仪,而责怪他吗?”
钟知微摇头:“自然不会。”
“是啊,那老翁只是不知道而已,在他先前的人生当中,他没见过,他也用不上,所以他不知道。不知者无罪,你既不会怪罪他,我又为什么要怪罪你呢?”
曲六娘前面的话说得一气呵成,临了了,才透出一抹怅然来:“只不过,娘子一定家庭合睦,万事顺心,幸福得很,才会这样说话。”
钟知微抬眼看她,干巴巴平声安慰道:“曲六娘子,有技艺傍身,想来以后也会顺心的。”
却不想曲六娘听到她的话,却是苦笑着说:“可我也只会琵琶了。”
“娘子有所不知,我不是上京人,我生于山南东道襄州,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儿。”
话至此处,她索性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我上面的两个姐姐,闹水患都饿死了,最后剩下一个我,实在养不起,阿耶阿娘把我卖给了当地的人伢子,人伢子又转手卖给人伢子,几番来去,才入了这东回三曲。”
“现在日子好过一些,也就因为这琵琶学得还不错,可我身无长物,除了这一把琵琶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曲六娘话说到一半,又笑而自嘲:“哎呀,怎么说到这儿了,想来娘子也不想听,我们这些人,自是跟娘子这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治家管事头头是道的人,比不得的。”
招月听曲六娘说到一半时,便已触景伤情低下了头,钟知微隔着帏帽也能看到自家婢子佝偻着的身形。
钟知微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声,而后幽幽开口道:“比得,我不如你。”
此言一出,曲六娘连带招月都望了过来,钟知微继续说:“我会的多,不是因为我厉害,只是因为我学得多。我没有生计之忧,只管学就好了,但六娘你跟我相比,却是困难重重,顾虑重重。”
“我还记得我幼时学礼仪学琴时,若有错漏,教导娘子便要用竹板击打手心,打了千下万下,才能学得一门技艺,想来六娘子受过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