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在楼梯上僵住,木头一样转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与舟在唇角扬起不擅长的笑容,温和地道:“昨晚睡前,我想了想我之前和昨晚对你的态度,确实有点脱离了我对一位自远方而来的朋友该有的礼貌。我对沪城有偏见,但对你没有,这种行为很不理智,也很幼稚,违反了我为人处世的一些原则。”
祝之繁轻声不嗤道:“我知道你特别讨厌齐远,我是齐远的朋友,所以你也一样讨厌着我。我们之间没必要说这些客套的说辞,你大可以继续把我看作是和齐远一样冥顽不灵、骄纵不堪的混混少女,确实我就喜欢跟齐远他们一起玩。我选择什么样的朋友,是我的自由与爱好,你看不惯就看不惯吧,反正今天下午等齐远回来,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了。”
江与舟拉住她道:“谁跟你说这些的?齐远?”
祝之繁满脸莫名其妙:“难道不是?你们一见对方就水火不容,齐远也不明白自己哪儿得罪你了,你要大义灭亲把他送进劳改所。”
江与舟认真地盯着她说:“我不讨厌齐远,我们之间单纯就是看不惯对方,并没有到了不可调和的境地,我也没有那么残忍恶毒,到了亲手举报他进劳改所的地步。那天我只是恰巧出现在游戏厅,平时我一个人也会去游戏厅打游戏,只不过齐远不相信我会去那种地方,因为我成绩好,就算回家晚,父母也从来不过问我去了哪。游戏厅是祝峰开的,你是他亲戚,大可以问他我平时是不是也会去玩游戏,以此证实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事实。”
他顿了一顿,将眼睛落在别处不看她,“另外,我也没有讨厌你,我只是很讨厌那种心底滋生的情绪,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被一个人牵着情绪走,打乱了本来的生活节奏。”
祝之繁整个人呆愣住,他说他一个绝世无敌大学霸也会偷偷去游戏厅打游戏,他还说……其实他不讨厌她?甚至她可以牵动他的情绪,令他感到失控?
她的脸不由开始发烫,脑子也是懵的,张嘴想说什么,可脑子一片空白,榨干了自己的词库都是山穷水尽的窘态。
脸颊晕起绯色,祝之繁眼神闪避,垂下头,悄悄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
可下一秒,他又说:“我现在要出门一趟,如果家里有来电的话,还请你不要接,可能是我妈打回来的,她……不喜欢关于沪城的一切。”
特别是姓祝的沪城人,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祝之繁一颗滚烫的心,瞬间从天堂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种难受难堪的滋味该如何形容,好比她中了头奖大□□,可没由来一场倾盆大雨兜头而下,彩票上的中奖号码被雨浇烂,她的喜悦与惊喜再也没有兑付的时刻了。所有的期待,不过是一场痴人说梦的空欢喜。
她也惊讶于原来这世上,可以有一个人能让她的情绪上一秒入天,下一秒却狠狠坠地,而他却神色清明如常,拂一拂衣袖,仿佛不曾搅弄过一场风云。
祝之繁如坠冰窟,清醒了,冷冷地说:“好,我知道了。”
江与舟望着她孤挺上楼的背影,欲言又止,隐隐觉得她刚刚的脸色不大对劲。
女孩的心情堪比波诡云谲的海上天气,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瞬却满城欲雨,实在令人难以捉摸。让她不必接电话,不过是善意的提醒,她却好像一副被嫌弃的受伤表情,带着自尊与骄傲决然转身离去。
等江与舟去了一趟书店回来,看见一楼楼梯玄关处那双女式白球鞋不见了踪影,他怔怔地错愕了一下。
拾阶上楼,心是半空半紧的,步履也不自觉地沉重着。
站在二楼楼梯口的位置,看见西面客房的门大敞着,里头早已人去楼空,江与舟胸口说不上来的一阵闷乱。
骄傲如祝之繁,不辞而别离开这里的时候,孤独地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捏紧拳头对自己说,她再也不要理江与舟这个若即若离的混蛋。
抬手擦掉眼泪,她是一只高傲的山雀,不需要嗟来之食般的照顾与同情。虚假和冷漠,本该是她最不屑的东西,遇上江与舟,她却着了魔一般放下自尊去将就。
可结果又换来了些什么呢?她是见不得光的“朋友”,连家中的电话都需要周密避讳,或许在他眼里,她根本都算不得什么朋友,她又何必这样自轻自贱,难道她没有其他朋友吗?这世上没有其他好男儿等着她去交往吗?
门口的无尽夏,即使被烈日曝晒,依旧高傲地昂着头颅,这便是最好的答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