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野的拇指摩挲着糖纸边缘的折痕。~求′书¨帮- ′冕+肺\悦^渎.
青灰色的雨雾正从雾隐城的街巷漫过来。
空气里飘着透明的钝痛,像被雨水泡涨的糖块在舌尖化开的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三颗裹着玻璃糖纸的栗子糖,指腹按在糖纸褶皱处,那是他们小时候反复折过的形状——三角形的棱边要对齐,糖纸一角必须露出半厘米的银箔,这样拆开时才会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你看。”龙野把糖递过去,声音比雾还轻,“三块。”
苏乐乐的睫毛颤了颤。
她的指尖悬在半空,没有去接。青鳞在腕间泛起细碎的光,像被揉碎的月光沉在水里,那些昨夜新刻的《诗经》残句在鳞片上流转:“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可她显然不懂这些字的意思,就像不懂龙野为什么要反复说“三块”。
“这是……糖?”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每个字都裹着陌生的茧。
龙野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七岁那年的巷口,也是这样的雨天。苏乐乐攥着偷来的三颗栗子糖,蹲在排水口旁跟他分赃,雨水顺着她的羊角辫滴在糖纸上,晕开褐色的渍痕。“要分三块才对,”她把最大的那颗塞给他,小脸上沾着泥,“我妈说,好东西要三分,天一份,地一份,人一份。”
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浸了蜜的星子。
可现在,苏乐乐的瞳孔里只有雾。
青鳞护盾的微光在她掌心明明灭灭,昨夜为了抵挡记忆篡改,那些鳞片边缘已经泛起焦黑,像被嫉妒之炎烧过的灰烬。龙野知道,观察者议会的精神污染还在渗透,那些被强行剥离的记忆正在变成尖锐的碎片,随时可能刺穿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你以前很喜欢这个。”他把糖往她面前送了送,糖纸在潮湿的空气里软塌下来,“我们总在……”
“总在什么?”苏乐乐突然前倾身体,青鳞瞬间竖起,像受惊的小兽炸开的绒毛。她的瞳孔里闪过一瞬的狼瞳竖纹,快得像错觉,“龙野,你说的这些……我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
她的指尖突然抓住了龙野的手腕。-0′0¨小.税?惘~ .埂?欣,嶵¨快_
不是亲昵的触碰,是带着试探的力度,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腕间的鳞片里。那些新长出的烛龙鳞甲还泛着嫩金色,是唐三献祭时用应龙血脉催发的,此刻被她抓得微微发烫。
“这个感觉……”苏乐乐的眉峰蹙起,像是在努力抓住什么溜走的东西,“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脑子里,甜甜的,又有点疼。”
龙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怀表齿轮上那些蛛网状的裂痕。第三次回溯时,为了唤醒她,他几乎耗尽了最后半组齿轮,逆向转动的能量不仅在他心口烙下了灼烧般的印记,更让苏乐乐的记忆出现了诡异的断层——她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们在并肩战斗,却唯独忘了所有关于“甜”的碎片。
糖炒栗子摊的焦糖香。
分糖时必须严格三等分的固执。
还有那个刻在彼此掌心里的暗号:“三块,少一块都不行。”
“可能是太累了。”龙野反手握住她的手,青鳞的凉意顺着指缝传来,中和了他掌心的灼痛,“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
苏乐乐没有反抗。
她的手指很乖地蜷在他的掌心,像只暂时收起利爪的幼兽。龙野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颤,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本能的依赖,就像暴雨中她无意识展开青鳞护盾护住他时一样——有些东西被遗忘了,但身体还记得。
雾隐城的雨还在下。
青铜齿轮构成的街道在雨水中泛着冷光,那些嵌在石板缝里的甲骨文被冲刷得格外清晰,仔细看能发现是“食”“祭”“忘”之类的字样。远处的钟楼传来齿轮错位的摩擦声,比往日慢了半拍,像是谁在故意拖着时间的脚步。
他们走进一间废弃的茶寮。
龙野用离卦火纹点燃墙角的炭盆,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潮湿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映在苏乐乐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暖色,也让她腕间青鳞上的诗句更清晰了些——“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这是昨夜她失控时,青鳞自动浮现的句子。?零-点`墈.书+ ?毋_错~内~容?
龙野不懂《诗经》,但白无常曾说过,苏乐乐的嗔兽血脉会把最强烈的情感刻在鳞片上,那些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执念,会变成具象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