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小雨才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到家。伍4看书 埂薪最全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踩上去“吱呀”响的台阶在黑暗里像排张开的嘴。她掏出钥匙开门,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刺耳,惊得墙角的老鼠“噌”地窜进洞里,带起阵灰雾。
家里静悄悄的,爸妈早睡了。她没开灯,摸黑往自己房间走,脚踢到了客厅的藤椅。藤椅是外婆留下的,椅面编得松松垮垮,有根藤条翘起来,像根伸出的手指。她记得出门前明明把藤椅归位了,现在却歪歪斜斜地堵在门口,椅面上放着个东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能看见是粒黑色纽扣,是人骨磨的,缺角对着她的房门。
又是这纽扣。
小雨的心脏猛地一缩,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帆布包扔在脚边,拉链敞开着,那把刻着“兰”字的小剪刀露在外面,银亮亮的刀刃反射着月光,像只睁着的眼睛。
她不敢开灯,就着月光打量自己的房间。书桌上的相框歪了,里面是她和外婆的合照,外婆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手腕上的枫叶形胎记在照片里泛着浅褐色。相框旁边的台灯罩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细痕,像是被针尖扎的,边缘还挂着根蓝线,细得像头发。
这不是她的房间。或者说,这房间里有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目光突然被衣柜吸引了。衣柜门虚掩着,露出条缝,里面黑漆漆的,像个无底洞。她明明记得出门前是关紧了的。
帆布包突然自己动了一下,拉链“咔嗒”响了一声,那把小剪刀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刀尖指着衣柜的方向,像在指引她过去。
小雨咬着牙站起来,捡起剪刀攥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她一步一步挪到衣柜前,每走一步,地板都发出“咯吱”的呻吟,像有人在底下磨牙。
衣柜缝里透出股熟悉的甜腥味,比在柳树沟闻到的淡些,混着点樟脑丸的味道,像外婆的旧箱子。/w?o!s!h!u·c*h_e?n~g,.·c!o*m¨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挂满了她的衣服,没什么异常。
可当她低头时,看见衣柜的底板上,放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蓝布褂子,正是她放在帆布包里的那件。褂子上面,摆着个小小的针线笸箩,竹编的,边缘磨出了毛边,里面放着几轴蓝线,一把小镊子,还有半板没用完的顶针,铜制的,边缘都有个缺口。
最显眼的是笸箩里的一张照片,是张兰和一个老太太的合影,老太太穿着深色棉袄,手腕上有块枫叶形胎记,笑得像朵菊花——是小雨的外婆。
外婆认识张兰?
小雨的脑子“嗡”的一声,拿起照片,背面用蓝线写着行字:“师母,我的嫁衣还差颗纽扣。”
嫁衣?张兰要做的不是普通的褂子,是嫁衣?
她想起骸骨胸腔里的那件新褂子,领口缝着三粒“李”字纽扣——那是张兰为自己准备的嫁衣?
针线笸箩里还有张纸条,是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字迹稚嫩,是个孩子写的:“妈妈,我在老槐树下等你,你说做完嫁衣就带我去买糖。”
孩子?张兰有孩子?
小雨的目光落在笸箩角落的一个小布偶上。布偶是用蓝布做的,缝得歪歪扭扭,眼睛是用黑纽扣缝的,其中一颗掉了,露出个黑洞洞的窟窿。布偶的肚子上绣着个“念”字,是思念的念?
这是张兰的孩子?叫念念?
“咔嗒,咔嗒。”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缝纫机的声音,很轻,像从墙里传出来的。,天~禧′暁?税¨徃- !最-欣′漳`结.埂?鑫-快`
小雨猛地回头,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缝纫机。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外婆的房间。
外婆三年前就去世了,她的房间一直锁着,钥匙在小雨的抽屉里。
缝纫机声越来越清晰,“咔嗒,咔嗒”,带着节奏,像在缝什么东西。还夹杂着个孩子的笑声,咯咯的,像银铃,却笑得人心里发毛。
小雨握紧剪刀,走到外婆的房门前。门锁着,可门缝里透出点微光,蓝幽幽的,像线烧着的光。她摸出抽屉里的钥匙,手抖得厉害,半天插不进锁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