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就站在一旁,也不多话,只静静地看着他吃,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仿佛看着他吃完这碗汤,便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小¢说\C¨M~S? _首+发*
李明刚放下汤匙,用母亲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书房门再次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二姐李芸像一阵带着初春露水气息的风,卷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装订整齐的纸张,脸上带着献宝似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嘿!小秀才公!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李芸脚步轻快,裙裾带起一阵微风,将书案上的灯火吹得摇曳不定。她走到近前,将那叠纸“啪”地一声放在李明面前,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喏!”
李明低头看去,只见最上面一张纸上,用工整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着几个字:《松鹤斋历年童生试策论优卷辑录》。他惊讶地抬头:“二姐,这是…?”
“当然是好东西!”李芸拉过旁边一张凳子坐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邀功的意味,“我磨了林婉儿那丫头整整三天!好话说尽,还搭上了我新绣的那个海棠花的荷包!她才肯偷偷把她爹——就是咱们那位林夫子——压箱底的宝贝借出来誊抄一份!这可是林夫子十几年来批阅过的、县试府试里拔尖儿的策论文章,上面还有他老人家的朱批评点呢!”
李明心头一震,立刻拿起最上面一份翻看。_j!i′n*g·w,u′x·s+w~.¨c_o,m*果然,文章字迹或工整或洒脱,内容涉及农桑、水利、吏治、教化等实务,虽略显稚嫩,但结构清晰,破题立论皆有章法。最重要的是,每篇后面都用朱笔详细批注着“此处破题精巧”、“承转稍显生硬”、“论据稍欠,可引《周礼·地官》”、“结尾力道不足”等字句,一针见血。这简直是通往策论高分的实战秘籍!价值远超那些空洞的理论。
“二姐!”李明又惊又喜,看向李芸的眼神充满了感激,“这…这太珍贵了!林夫子那边…”
“放心!”李芸狡黠地眨了眨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婉儿说了,她爹只当这些旧稿无用,堆在角落里生灰呢。咱们悄悄看,悄悄还,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她话锋一转,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笑嘻嘻地说,“这辛苦费嘛…听说东街新开了家果子铺,那蜜渍梅子和松子糖可是一绝…”
“买!明日就让小石头去买!管够!”李明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心中暖意更甚。¢墈^书+屋- /最+欣¨章~踕?庚^薪′快·二姐看似大大咧咧,却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用她特有的、跳脱不羁的方式,送来最关键的助力。
李芸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满室若有若无的淡淡馨香和那一叠沉甸甸的策论优卷。李明正待仔细翻阅,沉稳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这一次,是大哥李朗。
李朗刚结束晚间的苦读,身上还带着书斋的清冷气息。他换了一身半旧的月白长衫,眉宇间虽也难掩倦色,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如同打磨过的寒星。他在李明对面坐下,目光扫过书案上那本泛黄的《孟子》私注、刚喝完汤的空碗、以及李芸带来的那叠策论辑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都给你送‘粮草’来了?”李朗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兄长的温和。
李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父亲、母亲和二姐都挂心。”
李朗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切入主题:“县试在即,策论乃重中之重,亦是区分庸才与真才之关键。死记硬背章句,仅能应付帖经墨义。策论,考的是胸中丘壑,是活学活用,是临场应变。”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观你经义根基已颇为扎实,然策论一道,需得将圣贤道理,化入时务剖析,言之有物,切中肯綮。这比背诵,难上百倍。”
李明深以为然,立刻将刚才看的那份关于“劝农桑”的优卷推到大哥面前:“大哥请看,此篇立意如何?夫子批其‘论据稍欠’。”
李朗接过,快速浏览一遍,略一沉吟,手指点在文中一处:“你看,此处言‘重本抑末乃富国之基’,立意本不错,但流于空泛。何谓‘本’?农桑之外,水利、仓储、良种推广、乃至吏治清明使民得安其业,皆为本!何谓‘抑末’?是禁绝商贾,还是引导其利不伤农?未深究。夫子批其论据欠,正是此意。你若有心,可试想,若让你以此题再作,当如何充实?”
李明凝神思索,脑中飞快闪过白日里在父亲书架上匆匆瞥过的《景朝农政辑要》片段,以及地方志里关于某年大旱因水利失修导致绝收的记录。他试着开口:“或许…可引入前朝‘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