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血云,残阳如血,将这片修罗场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浓重血腥与内脏破裂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x-x.k`s^g?.+c¨o¢m/
硝烟尚未散尽,混合着尘土,形成一层黏腻的灰红色薄雾,附着在每一具冰冷的躯体、每一块碎裂的砖石上。
无数袍泽的尸体层层叠叠,铺满大地,扭曲的姿态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愕、痛苦与不甘。
断肢残骸随处可见,破碎的旗帜浸泡在深褐色的泥泞里。
杀戮的喧嚣似乎刚刚平息,但惨叫的余音仿佛还在耳畔尖啸,又或者,那只是他脑海中因极度疲惫和刺激而产生的、永不停歇的嗡鸣。
噗——哗啦——
一具被长矛刺穿、早己僵硬的尸体被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浸透鲜血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艰难地从中站了起来。
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破烂的甲叶边缘滴落,砸在身下同袍苍白的脸上,晕开一小朵更深的暗红。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不仅仅是脱力,更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与无法言说的悲恸。
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处的皮肉早己磨烂,露出森森白骨,血泡破裂后与泥土、碎布混在一起,黏腻不堪。
身上那件曾经象征着荣耀的甲胄,此刻如同被顽童撕扯过的废铁,布满深深浅浅的刀剑豁口,几支折断的箭矢深深嵌入铁片缝隙,尾羽在微风中无力地颤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里不知多少处的钝痛。
他茫然西顾,视野因充血而一片模糊的赤红。
死寂,绝对的死寂,压得他耳膜生疼。
刚才并肩作战的兄弟呢?
那些熟悉的面孔呢?
都化作了脚下这片冰冷的肉毯了吗?
“还有人吗?!!!”
他用尽胸腔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干裂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
回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声卷过废墟,拂过尸体空洞的眼窝,发出空洞的哨音。
这无边的沉默,比任何敌人的嚎叫都更令人绝望,冰冷地宣告着:他是这片地狱唯一的活物。
“嗷呜——!”
凄厉悠长的狼嚎再次划破死寂,带着贪婪与迫不及待,从城墙崩塌的巨大豁口方向传来,越来越近。那声音像冰冷的爪子,瞬间攫住了他麻木的心脏。
他猛然回头,那双布满蛛网般血丝、几乎要瞪裂的眼眶死死盯向那被敌人用血肉和攻城锤硬生生撞开的城墙缺口。碎石瓦砾堆积如山,曾经坚固的壁垒如今像一个被撕开的伤口,敞露着绝望的内里。
缺口外,是无尽的、蠢蠢欲动的敌人。
没有犹豫。
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是对脚下这片尸山血海的亵渎。
他踉跄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过昔日同袍的躯体,目光在尸体堆中扫视。
最终,他停在一位紧握长枪倒下的百夫长身边。他俯身,用那双血肉模糊的手,一根根掰开死者早己僵硬冰冷的手指。
粗糙的木杆入手,带着亡者最后的力量和冰冷。他用力将沉重的铁枪抽出,带起一阵细微的尘埃。接着,他解下旁边一具无头尸体腰间的厚背大刀,用沾血的布条死死绑在自己腰间,刀鞘己失,锋刃上凝固着暗褐色的血块。?看+书_君+ _首!发+
做完这一切,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死亡气息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让他清醒。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被血染红的土地,看了一眼那些曾经鲜活、如今沉寂的面孔。没有眼泪,只有一种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冰冷和决然。
然后,他握紧了冰冷的铁枪,将身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愤怒,所有不甘,所有对袍泽的祭奠,都化作一声从灵魂深处迸发、撕裂喉咙的咆哮:
“杀——!!!”
这声怒吼,不再是寻求回应的呼喊,而是向死亡发起的最后冲锋号角!
他像一头负伤的孤狼,拖着沉重的甲胄和疲惫到极限的身躯,朝着那吞噬一切的城墙缺口,朝着那狼嚎传来的方向,朝着那必然的终结,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每一步踏在血泥之中,都溅起绝望与愤怒的浪花。
残阳如血,将他冲锋的、决绝的身影,投射在那片尸山之上,如同一个投向深渊的、不屈的烙印。
那声嘶吼,穿透弥漫的血腥与死寂,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悲鸣,又似点燃最后火药的引信。
他,这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几乎不成人形的仙舟云骑军士兵,像一颗燃烧殆尽的流星,朝着那象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