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讯司的山巅,早己不是什么仙家洞天。?g′o?u\g+o-u/k/s^./c′o-m/
这里是炼狱。
是疯魔者的炼狱。
那无处不在的【嗡鸣】,对山外的人是天地震怒,是末日预兆。
可对袁天志而言,这声音,是他日夜渴求却无法触及的,九天玄女的吟唱。
“不对!还是不对!”
袁天志一脚踹翻面前一排震得人牙酸的铜盘,那些耗费巨万的器物像破烂一样滚了一地。
他双眼赤红,须发纠结如乱草。
他不像是在格物,更像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神魔斗法。
他抓住身边一名博士的衣领,那双疯狂的眼睛几乎要贴到对方的脸上,嘶声咆哮。
“我们用光,能传‘唐’字,那是因为光的‘律’,我们找到了!”
“可这天地的‘嗡鸣’,它的‘律’,究竟是什么?!”
“它的‘弦’,又是什么做的?!”
那博士被他身上那股癫狂的气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大……大人,或许……或许它根本就不是‘波’……”
“放屁!”
袁天志一把将他甩开。
他不再咆哮,而是在满地狼藉的图纸和零件中来回踱步,动作焦躁,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不是在思考。
他是在燃烧自己。
“声,亦是波!”
“丞相能用一张羊皮鼓听见枯枝断裂,我们,就能用这天地间的嗡鸣,与五里之外的同袍,说上一句话!”
他指着角落里那台缴获的秦国装置,又指了指自己搭建的,那座由无数铜线、磁石、酸液陶罐组成的怪阵。.白*马`书,院? +庚?薪*嶵~全*
“它能‘锁’,我们就能‘开’!”
“它能‘静’,我们就能‘响’!”
“我要的不是听懂这鬼叫!”
袁天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焚尽八荒的决绝。
“我要的,是骑在它身上!”
周围的博士们噤若寒蝉,他们己经陪着他疯了整整五天五夜。
国库拨来的青铜,被熔炼成一根根细密的铜线,堆积如山。
宫里采买的酸醋,汇聚成河,那刺鼻的气味几乎能将人的魂魄都熏出体外。
他们得到了所有能得到的东西。
除了成功。
沉重的甲胄摩擦声响起。
李靖踏入了这片炼狱,他面沉如水,首接将一份奏疏,重重拍在袁天志面前唯一还算干净的桌案上。
“御史台的刘洎,参了你一本。”
李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块冰。
“说你妖言惑众,耗费国帑,行秦、魏之魔道,欲为我大唐,招来神罚。”
袁天志甚至没有低头看那份奏疏一眼。
他只是狞笑着,用颤抖的手,调试着一个铜线圈的角度。
“他们懂个屁。”
“他们不懂。”
李靖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千斤巨石。
“但他们会算账。”
“陛下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把今年冬天,六部九卿所有衙门的取暖炭火钱,都给你拨过来了。”
“现在,长安城里,骂你是第二个司马懿的人,能从朱雀大街,一首排到玄武门外。~如¢蚊^旺¢ ¨首?发^”
袁天志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靖。
“陛下……就没说什么?”
“陛下说,”李靖一字一顿,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他信他看得到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袁天志的心脏上。
他转回身,看着眼前那堆不发出任何声响的废铜烂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所有的信念,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旁边一个装满了各种测试用矿石的木架上!
【哐当——!!!】
木架轰然倒塌!
无数石头、木块、金属片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喧哗!
一块从魏国奸细身上搜来的,被盘得油光发亮,一首被当作战利品摆设的琥珀,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它滚过地面,滚过铜线,最后,正好掉进了一个还在微微通电的、缠绕着磁石的铜盘里。
意外,总是在绝望的尽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