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的海上贸易做得风生水起,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做不长远。
朱槿解释道:“大哥,你跟着咱爹处理了那么久政务,难道还没看出来,咱爹很快就会实施海禁的。”
随后朱槿慢慢说道:“张士诚、方国珍余部逃往海岛或邻近海国,仍有一定势力,对我们是个很大威胁。咱爹担心沿海居民与这些‘逆贼’相通相济,为了消除这一隐患,肯定会通过禁海来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以巩固新生的政权。”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还有倭寇,这些年来闹得太凶了。他们乘着小快船,神出鬼没,一到东南沿海,就烧杀抢掠。去年浙东的奉化,倭寇一夜之间杀进镇里,男女老幼死伤无数,家家户户被翻得底朝天,粮食被抢光,丝绸布匹被席卷一空,最后还放了一把火,整个镇子烧了三天三夜,好好的地方变成一片焦土。”
“还有上月,苏州府外的商船队,满载着准备运往琉球的瓷器,就在近海被倭寇截了,二十多个船工全被砍了头,尸体扔进海里喂鱼,一船的宝贝被他们搬空,船也被凿沉了。沿海的百姓,提起倭寇就咬牙切齿,可又没办法,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等军队赶到,早就没影了。”
“这一点沈叔叔一定比我更加清楚。”
沈万三闻言,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只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惜与愤懑:“二公子说的是…… 草民怎么会不清楚。”
他放下茶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瞒二公子,我沈家的船队,每次出海都带着百十来号护卫,个个配着刀枪,沿途还会给那些匪寇、港口的巡防打点些银两绸缎,所以这些年虽也遇到过几次险情,但靠着人多势众和打点到位,倭寇一般不敢轻易招惹。”
“可那些小商户就惨了。”
朱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最后就是咱爹出身贫苦,深知农业是国家的根本。在他看来,农业的产值足以养活王朝,而海外贸易主要有利于商人获利,商人势力的壮大可能会影响社会稳定,甚至会出现商人剥削普通百姓的情况,不符合他所期望的以农为本的社会秩序,因此对海上贸易并不重视,反而通过海禁来限制其发展。我敢保证,咱爹很快就会下令‘片板不得下海’,加强海防。”
提及未来的禁海令,朱槿脸上满是无奈,他看向沈万三和朱标,语气沉重地说:“可这禁海令,危害实在太大了。”
“您想啊,沿海多少百姓靠着海上贸易谋生,一旦禁海,他们没了活路,要么成了流民,要么就只能跟着倭寇、海盗混饭吃,到时候沿海只会更乱。”
朱槿手指敲着石桌,“再说这经济,咱们江浙的丝绸、瓷器,本是能赚遍天下钱的好东西,禁了海,这些宝贝卖不出去,作坊就得关门,工匠就得失业,朝廷的税收也得少一大块。”
“更要命的是,” 他声音压低了些,“现在西洋那边己有不少新奇玩意儿,有能远航万里的大船,有打得很远的火炮。咱们关起门来禁海,就跟瞎子似的,看不到外面的变化,人家在进步,咱们却在原地踏步,再过个几十年,怕是连人家的船都追不上了。到时候别说对付倭寇,就是来个更厉害的外敌,咱们怕是都难以招架。”
说到这里,朱槿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庭院,看到了数百年后的景象。
前世课本里那些屈辱的画面猛地涌上心头:浓烟滚滚的港口,外国军舰的炮口对准残破的城墙,穿着长袍马褂的百姓在洋枪下瑟瑟发抖;割地的条约堆满了案几,白银像流水一样涌入外国的国库,而自家的子弟要么在牢里喊冤,要么在战场上拿着落后的武器送死。
他甚至能想起那些被火烧的园子,被抢走的国宝,还有那句刻在耻辱柱上的 “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攥得他指节发白。
朱标见他脸色发白,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二弟,怎么了?”
朱槿猛地回神,喉结滚动了两下,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些未来的事,说出来谁会信?他只能攥紧拳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什么…… 只是想到往后若是落后于人,咱们这片土地,怕是要遭大罪。”
朱标沉思片刻,看向朱槿问道:“既然海禁有这么多弊端,小商户又如此遭殃,为何不劝谏父王取消海禁呢?”
朱槿叹了口气,回应道:“大哥,其实咱爹的想法是对的,现在我们的情况,只能暂时实行海禁。当前元庭残余势力仍在北方蠢蠢欲动,天下尚未完全平定,若是此时放开海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