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朱槿屏退众人,将刘基单独招来密室。/2^叭+墈·书/王′ +庚.辛!最-全-
烛火在青砖墙上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刘先生,刚才让您陪同小明王,可有什么进展?”
刘基轻抚胡须,神情凝重地摇头:“二公子,那韩林儿就像惊弓之鸟。”
他缓缓回溯昨日的情形 ——暮色初临时,刘基端着温热的参茶踱进韩林儿寝殿,正撞见对方对着铜镜,用颤抖的手将褪色的龙袍披在身上。
“小明王何必执着于这身华服?” 刘基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头,“如今元廷未灭,张士诚、陈友谅余孽尚存,唯有吴王朱元璋有雄才大略,可担天下之主。”
韩林儿猛然转身,眼中迸发怨毒的光:“当年刘太保也说过,应天是龙潭虎穴!你们不过想让我把皇位拱手相让!”
他抓起案上玉镇纸狠狠砸向地面,清脆的碎裂声惊飞窗外寒鸦。刘基不慌不忙拾起碎片,语气愈发恳切:“陛下可知,吴王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北伐元廷指日可待。若您能顺应天命,主动禅位,不仅可保荣华富贵,更能留千古美名 —— 世人皆会说您以天下苍生为重,胜过那偏安一隅的傀儡皇帝。^2.八~墈^书¨蛧? ?首-发′”
韩林儿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千古美名?我自八岁被推上皇位,何时做过一日主?如今连栖身之所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天命!”
他踉跄着扶住柱子,指甲深深掐进雕花里,“告诉朱你的主子,我韩林儿宁可葬身江水,也不做那助纣为虐的千古罪人!”
说到此处,刘基望着朱槿渐渐阴沉的脸色,叹息道:“无论如何晓以利害,他始终执迷不悟。” 烛火 “噼啪” 爆开火星,在两人沉默的间隙,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惊破了夜的死寂。
朱槿望着摇曳的烛火,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我知道了,刘先生,您下去休息吧。”
第二日,滁城码头旌旗蔽日,数十艘战船与楼船组成的庞大船队连绵数里,黑色的锚链绞盘与朱红的雕花栏杆交错,仿佛一条铁甲裹身的赤色巨蟒盘踞在滁河之上。
甲板间穿梭的甲士们腰悬弯刀,脚步震得船板咚咚作响。雕花辇轿里的韩林儿仿若一尊苍白石像,死死攥着褪色的龙袍下摆,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摔碎玉镇纸的残片 ——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位 “小明王” 的身份,本就是红巾军竖起的正统大旗。_4?3~k-a′n_s_h!u′._c\o¨m^当年父亲韩山童借白莲教之名起事,自称宋徽宗八世孙,如今这血脉与宗教光环落在他身上,既是荣耀,更是催命符。
几日后,船队驶入瓜州江面。朱槿与刘基同乘主舰,倚在雕花木栏旁,目光追随着前方韩林儿所在的三层楼船。
这艘船周身裹着象征皇权的明黄龙纹绸缎,此刻却在浓雾中显得格外阴森。江面突然涌起大雾,能见度瞬间降低,楼船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二公子,这雾来得蹊跷。”
刘基望着弥漫的大雾,眉头紧锁。朱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不过是天公作美。”
轰然巨响撕破浓雾,韩林儿的楼船突然剧烈倾斜,龙骨断裂的脆响混着侍卫的惨叫。
江水如决堤般灌入船舱,韩林儿被冲得踉跄倒地,龙袍下摆浸满泥水。他拼命抓住船舷,指甲在木头上抓出五道血痕,声嘶力竭地喊着:“二公子!救我!”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江水和翻涌的漩涡。楼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韩林儿在浪涛中时隐时现,他最后的挣扎搅动着浑浊的江面,发丝与龙袍残片缠绕在一起,宛如一只垂死的困兽。
随着最后一声呜咽被江水吞没,水面只剩下大片漂浮的檀木家具和锦缎残片。
当江面重归平静,廖永忠的快船破浪而来,船头黑旗上 “廖” 字迎风猎猎作响。
廖永忠立于船头,朝着朱槿所在的画舫抱拳行礼,脸上带着心照不宣的神情。朱槿望着对方腰间那把朱元璋亲赐的螭纹佩刀,心中暗忖:“自己的老爹果然留了后手,居然让廖永忠在此等候,即便我不出手,他也不会让韩林儿活着回应天。” 父亲的老谋深算让他既敬佩又感到一丝寒意,仿佛自己也不过是这盘大棋中的一枚棋子。
“老爹虽留了后手,但若是廖永忠动手,日后难免落人口实。陈友谅余部、张士诚旧党定会借此大做文章,廖永忠这员海战猛将,说不定会成为父亲称帝路上的弃子。”
刘基看着朱槿紧绷的侧脸,轻叹一声,转身望向浑浊的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