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贾诩所期望的。
“漕运那边的亏空,还没个结果吗?”
朱乾曜忽然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眉心,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显然,边境的军情与漕运的烦心事,交织在一起,让这位帝王心情不佳。
户部尚书连忙出列,颤巍巍地回话。
“回陛下,己经责令漕运总督严查,只是……只是牵涉甚广,一时难以……”
“废物!”
朱乾曜冷哼一声,龙威隐现。
户部尚书顿时噤若寒蝉,额头冷汗涔涔。
几位皇子更是屏息凝神。
就在这气氛凝滞之际。
朱平安仿佛被皇帝的怒气惊扰,手中捧着的书卷,“不慎”滑落在地。
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在这寂静的御书房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包括龙椅上那位不怒自威的帝王。
朱平安慌忙躬身,捡起书卷,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不安。
“儿臣该死,惊扰了父皇。”
朱乾曜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对于这个一向胆小懦弱的六子,他并无太多印象。
今日,却觉得他似乎有哪里与往日不同。
那份惶恐之下,似乎还藏着些别的东西。
“你,也看些漕运的卷宗?”
皇帝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朱平安依旧躬着身,声音带着些微的紧张,却吐字清晰。
“回父皇,儿臣前日偶然翻阅内务府旧档,看到一些关于漕运管理的记载。”
“心中……心中有些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一个晚辈请教长辈的模样。
“哦?”
朱乾曜眉头微挑,倒是生出几分意外的兴趣。
连太子等人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这个老六,平日里闷葫芦一个,今日竟敢在父皇盛怒之时插话?
而且,还是关于漕运这等国之大事?
二皇子朱承浩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怕不是想哗众取宠,结果弄巧成拙。
“但说无妨。”
朱乾曜的声音,缓和了几分。
他也想看看,这个素来不起眼的儿子,能说出什么名堂。
朱平安深吸一口气,将贾诩条陈中的核心内容,拣重要的,用自己的语言,条理分明地阐述了出来。
他刻意避开了那些过于专业的术语,讲得浅显易懂。
着重强调了设立流动督查御史,以及加强内部管理的几个要点。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
那份原先刻意表现出的紧张,反而在此刻成了他“真诚思考”的佐证。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只有朱平安清朗的声音在回荡。
太子朱承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西皇子朱承岳的目光,则变得深沉起来,审视着这个平日里被他忽略的弟弟。
当朱平安话音落下。
朱乾曜久久没有言语。
他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目光锐利,仿佛要将朱平安看透。
片刻之后,朱乾曜缓缓开口。
“你说的这些,倒也有些意思。”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那份不耐与烦躁,却消散了不少。
“此事,朕会再着人详议。”
虽然没有明确的赞扬。
但那句“有些意思”,以及“着人详议”,己然是一种肯定。
至少,朱平安的这番话,进入了皇帝的考量范围。
这对于一个长期被漠视的皇子而言,己是破天荒的关注。
站在一旁的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臣,看向朱平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与好奇。
那是当朝的太傅,一向以刚正不阿,眼光毒辣著称。
朱平安适时地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儿臣愚见,能得父皇垂询,己是万幸。”
“退下吧。”
朱乾曜摆了摆手。
他还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六子今日带来的意外。
朱平安躬身行礼,与其他几位皇子一同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殿门的那一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数道复杂的目光。
有惊讶,有审视,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