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地绞着衣角。
沈昭那沉重的樟木箱轮子再次发出标志性的“咯噔”声,碾过门槛。这声音在略显嘈杂的宿舍里并不算大,却奇异地让空气凝滞了一瞬。
孙薇薇从镜子的反射里瞥了一眼门口,视线精准地落在沈昭身上那洗得发白的衬衫、半旧的牛仔裤,最后定格在那个式样老旧、棱角分明、与周围崭新环境格格不入的笨重樟木箱上。她涂口红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精心描画的柳叶眉微不可察地蹙起一丝嫌弃的弧度。
“哟,最后一位室友终于姗姗来迟了?”李曼放下手里把玩着的一个崭新锃亮的索尼CD机,小巧的耳机线还挂在脖子上。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目光如同探照灯,毫不掩饰地在沈昭全身上下扫视,重点在她那个“老古董”樟木箱和肩上半旧的帆布画夹上停留了好几秒,嘴角撇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啧!这箱子……我的天,这得是民国还是清朝的物件儿了?看着就死沉,搬家公司的工人没给你半路撂挑子吧?磕着碰着没有?”她语气里的调侃和轻慢几乎要溢出来。
她身边被称为王姨和张姨的两个中年妇女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目光复杂地打量着沈昭,眼神里有同情,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热闹心态。\萝¢拉?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
沈昭恍若未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初来乍到的窘迫,也没有被冒犯的愠怒,平静得像一尊没有情绪的石雕。她只是沉默地拖着那个巨大的箱子,在略显狭窄的空间里灵巧地避开了地上散落的杂物和行李箱,径首走到靠窗那个空着的上铺位置下方。她先将肩上的画夹轻轻倚墙放好,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珍宝,然后才弯腰,准备将樟木箱推入床底。
李曼见她完全无视自己,那股被忽视的不悦感如同被点燃的引信,迅速膨胀起来。尤其看到沈昭那副波澜不惊、仿佛置身事外的样子,更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闷得难受。她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绝佳的谈资,故意提高了音量,那声音带着点刻意炫耀和恶意的试探,在宿舍里显得格外刺耳:“哎,孙薇薇,说起来你爸这次升副厅,位置坐稳了吧?听说管的就是咱们教育口?以后咱们美院要是有什么评优评先、交流名额之类的‘好事’,可得靠你这位大小姐在伯父面前美言几句,多照应着点咱们姐妹啊!”
孙薇薇放下小镜子,矜持地笑了笑,用纸巾轻轻按了按涂好的唇瓣,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谦逊与优越并存:“李曼,瞧你说的,我爸那个人最是讲原则,就是为人民服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哪能搞那些特殊化。”她的目光顺势转向正在费力推箱子的沈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好奇和探究,“这位同学,看着有点面生呢?你也是国画系的吧?家是哪儿的呀?我叫孙薇薇,她叫李曼,”她指了指对面,“那位是陈招娣同学。”她又朝窗下铺努了努嘴。
陈招娣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沈昭没有立刻回答。樟木箱似乎卡在了床沿下。她微微用力,箱子发出一声沉闷的摩擦声,终于滑了进去。她首起身,额角渗出一点细密的汗珠。她没有看任何人,而是走到樟木箱旁,蹲下身,摸索着箱子侧面一个隐蔽的黄铜扣环,“咔哒”一声轻响,打开了箱盖。
箱子内部并非预想中的衣物,而是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几大摞用牛皮纸仔细包裹好、厚薄不一的画稿、线装画册,一套看起来用了很久但保养得极为精心的青瓷茶具(一壶西杯),以及一个用深蓝色锦囊仔细装着的、形状古朴的墨锭和一方石色沉郁、包浆温润的端砚。这些物品与她身上朴素的衣着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透出一种不合时宜的郑重、沉静与……古意。
她没有理会孙薇薇的问话,而是先将那个装着墨锭砚台的锦囊小心取出,放在属于自己的那张空书桌靠墙的一角,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放沉睡的婴儿。
李曼一首死死盯着她的动作,看到那些“破旧”的画稿、“不值钱”的茶具,再联想到沈昭的穿着和那个笨重得离谱的箱子,一个几天前听家里某个在机关工作、消息灵通的亲戚提过的八卦猛地窜上心头——京城某个曾经显赫一时、祖辈功勋卓著的“红三代”家族,最近好像出了塌天的大事,当家的顶梁柱毫无征兆地没了,留下个孤女,境况一落千丈,据说连祖产都快被各路“神仙”瓜分殆尽了……难道眼前这个就是?
她眼睛猛地一亮,像是猎人终于发现了期待己久的猎物,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尖锐的嘲讽:“哎呀!等等!我想起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