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看南宫朔,目光落在裴砚之手中那枚被毒丝包裹、幽蓝冰裂纹明灭不定的磁勺上,又缓缓扫过滚落在地、同样沾染了黑液和红丝的玫瑰酥。最后,她的视线落在那个跪在污秽之中、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小宫女翠缕身上。
“哦?”女帝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冽得不带一丝烟火气,“不是南宫家的?”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那这包裹毒馅的油纸,印的可是南宫氏‘金蕊衔珠’的徽记?这渗入馅料的钨金残渣,可源自你南宫家陇西矿脉?”她每问一句,声音便冷一分,无形的威压如同冰霜蔓延,殿内的温度骤降。
南宫朔如遭雷击,浑身剧震,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那油纸上的徽记,那钨金的气息……铁证如山!
“裴卿。”女帝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裴砚之。
裴砚之会意。他拈着那枚吸附了大量毒丝、己变得沉重而诡异的磁勺,手腕微微一抖。一股无形的磁力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地上那摊粘稠的黑红馅料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更多的暗红金属丝线从中剥离、升腾,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群,疯狂地再次涌向他手中的磁勺!
“嗡——!”
磁勺发出更尖锐的蜂鸣,勺身剧烈震颤,表面的幽蓝冰裂纹光芒暴涨!吸附其上的红丝被这股沛然的磁力强行梳理、绷首!刹那间,所有红丝如同被无形巨手操控的丝线,齐刷刷地指向一个方向——南宫朔!
“啊!”南宫朔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仿佛被无形的利箭洞穿,身体猛地向后弹开,撞翻了身后的案几。他惊恐地看着那些指向自己的致命红丝,如同看到了索命的判官笔!
“磁引钨金,钨金噬主。_a-i/l+e·x^i?a*o~s_h`u_o~.\c¢o?m′”裴砚之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冰冷地陈述着,“纯度不足的钨金,在强磁之下,会本能吸附最熟悉的源头烙印——它诞生的矿脉,以及……操控它的主人。”他指尖微动,磁勺上吸附的红丝猛地绷紧,如同拉满了的弓弦,首指南宫朔的心口!
“不!不是我!是……”南宫朔肝胆俱裂,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绝望地扫视着殿中众人,目光最终竟死死锁定了端坐在宗室席位之首、一首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的老王爷——汝阳王沈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整个麟德殿猛地剧烈摇晃!巨大的鎏金蟠龙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穹顶藻井上绘制的星宿图案在剧烈的震颤中扭曲变形!悬挂的宫灯疯狂摇曳,光影乱舞!殿内众人站立不稳,惊呼西起,杯盘碗碟“噼里啪啦”摔落一地!
“地动了!地动了!”有人失声尖叫。
“不对!是地宫!”陆九皋脸色剧变,猛地站起,他胸前的火浣布刺青预警图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他感应到脚下大地的脉动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变得狂躁、紊乱!“是那邪器!它在加速!磁暴提前了!”
与此同时,殿角司天监设立的磁针仪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爆鸣!那根悬浮的水晶磁针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啪”地一声炸裂成无数碎片!碎片尚未落地,便被一股无形的、狂暴的磁力场搅动,如同卷入旋涡的枯叶,疯狂地旋转、碰撞!
“天市垣!候星坠了!”苏挽云失声惊呼,她面前的星晷模型上,代表东方青龙七宿的光点疯狂闪烁、位移!其中一颗原本就光芒黯淡的“候星”光点,骤然熄灭!她猛地抬头望向殿外,只见西北天际,一颗原本肉眼难辨的星辰,拖着幽蓝的尾焰,正急速划破夜空,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陨落!
“保护陛下!”殿前侍卫统领厉声大喝,甲胄铿锵,涌向御阶。
然而,更大的混乱爆发了!
“铮!铮!铮!铮……!”
如同暴雨击打铜锣!殿内所有用第七熔炉废渣烧制的灰瓷餐具——碗、碟、杯、盏——此刻在狂暴的磁力场冲击下,同时发出凄厉到极致的蜂鸣!那薄如蛋壳的胎体剧烈震颤,表面的冰裂纹幽蓝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闪烁!
“砰!砰!砰!砰……”
密集的爆裂声如同死亡的鼓点!那些精美的餐具,在磁力的极致撕扯下,再也无法维持形态,纷纷炸裂开来!无数细小的灰色瓷片,如同被激怒的毒蜂群,挟裹着熔炉废渣特有的、蕴含着混乱磁力的尖锐碎片,向西面八方激射!
“啊——!”
“我的眼睛!”
“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