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道,弥漫着经年累月的尘螨与伽楠香残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沈知白与裴砚之的身影如墨滴入水,无声潜行。掌心紧握的羊脂白玉襁褓锁冰凉刺骨,锁上云雷螭纹随着她锁骨下囚龙纹的微光感应,竟发出极其微弱、几乎不可闻的金石共振之音,如同黑暗中一盏无形的指路明灯,引导着方向。
“锁鸣引路…”裴砚之低语,手中那枚绘制了“蜃楼绘”的青瓷片己黯淡无光,其上蛊血耗尽。他断剑上流淌的“寒泉铁液”此刻凝成薄薄一层冰霜,覆盖剑身,不仅压制着剑鸣,更散发出丝丝寒意驱散着前方浓稠的黑暗与潜伏的霉味。“沈师,此锁与囚龙纹共鸣,恐怕离那‘画颜阁’越近,异动越强。当心打草惊蛇。”
沈知白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颈侧那两片晶莹剔透的“寒蝉翼”。这源自崔嬷嬷“立夏青梅汤”的毒引精华,此刻竟微微震颤,发出细若蚊蚋的清鸣,仿佛在哀悼,又似在预警。她脑中闪过崔嬷嬷那张最终覆盖青黑鳞片的脸,以及那声撕心裂肺的“孽种”。容器…唤生…这些词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心底。
不知在压抑的黑暗中穿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并非出口,而是一间巨大得令人心悸的圆形石室。室顶并非穹窿,而是镶嵌着一整块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巨大黑曜石!石面之上,以金粉混合某种暗红粘稠之物(散发着浓烈的铁锈与艾草混合的腥气),精妙绝伦地镶嵌、勾勒出一幅覆盖整个室顶的周天星宿图!其精细程度远超太庙藻井,二十八宿、三垣列舍纤毫毕现,更诡异的是,荧惑(火星)与心宿二(大火星)的位置,各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妖异红光的火欧泊宝石,如同巨兽不眠的眼瞳,冷冷俯视着下方。
“逆反星图!”裴砚之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寻常星图,紫微帝星居中,众星拱卫。此图…却是以荧惑守心的凶煞之局为核心!心宿大火为囚笼,荧惑为锁钥!这是…这是要将龙脉气运彻底禁锢、炼化的邪阵!”他猛然看向沈知白锁骨下微微发光的囚龙纹,“沈师!此阵与你体内之咒,同源相吸!务必稳住心神!”
沈知白只觉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吸力自头顶星图传来,锁骨下的囚龙纹瞬间灼热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钩子要将其中的力量抽离!她闷哼一声,强行运转父亲所授的“澄怀观道”静心法门,囚龙纹青光流转,勉强抗住那吸力。
星图之下,石室的景象才真正令人毛骨悚然。
环绕石壁,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檀木人形支架。每一具支架上,都紧绷着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这些面具材质各异,有细腻如上等宣纸的少女面皮,有布满皱纹如老树皮的老者面庞,甚至还有几张覆盖着淡淡青鳞、非人非兽的恐怖脸孔!面具的眼眶空洞,嘴巴微张,无声地诉说着剥离时的极致痛苦。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防腐药水(混有浓烈的没药与冰片气味)以及一种…类似新剥羊皮的甜腥膻气。
石室中央,是一方巨大的整块青玉雕琢的方台,形似丹陛。玉台上,并非龙椅宝座,而是一张铺设着明黄云锦的宽大座椅。座椅扶手上,精雕着百子嬉戏图,本该喜庆祥瑞,在此地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玉台正前方,一面巨大的落地西洋水晶镜突兀地矗立着。镜框是紫檀木雕刻的缠枝西番莲,工艺繁复。镜面却并非映照当下,而是如同水面般荡漾着模糊的光影——光影中,赫然是沈知白幼年的景象!小小的她,正被一个面容模糊(但身形与崔嬷嬷极其相似)的妇人,温柔地喂下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旁边小几上,一盘青翠欲滴的梅子格外刺眼!
“立夏青梅汤…”沈知白浑身血液几乎冻结,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颈侧的“寒蝉翼”震颤得愈发剧烈,发出尖锐的悲鸣!
“啧啧啧…故地重游,感慨万千吧?我的…小郡主?”一个苍老、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自玉台后方阴影中传来。
阴影蠕动,一个佝偻的身影被两名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的侍女(她们的脸,赫然是墙上众多人皮面具中的两张!)搀扶着,缓缓坐上那张明黄云锦座椅。
来人穿着一身极其华贵、绣满五爪团龙的绛紫色蟒袍,头戴七梁进贤冠。然而,这身本该彰显无上权势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无比怪异。因为他的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完整的脸!整张面孔如同打碎后勉强粘合的白瓷,布满纵横交错的深褐色疤痕,五官扭曲移位,鼻子只剩两个黑孔,嘴唇歪斜,一只眼睛浑浊发黄,另一只则被一块鸽血红的宝石镶嵌取代!宝石深处,仿佛有活物在蠕动。他枯槁如鸡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