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雨夜里,正用金针挑断自己左手小指的经脉。少年面容扭曲却倔强,眼中噙着泪水却不肯落下。镜外的成年萧景明仿佛能闻到那夜雨水混合着血腥的气息,感受到金针刺入骨髓的剧痛。
"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成年萧景明痛苦地跪倒在地。他的官袍被无形的力量撕扯,露出布满伤痕的后背——那里每一道伤疤都对应着镜中少年的一次自残。
鲜血滴入砚台时,镜外成年的他突然捂住胸口——那里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色符文,正是当年沈知玄被炼成画蛊时用的《往生咒》。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萧景明的神经,让他回忆起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
12 骨烬重燃
子时的更鼓声传来时,满地镜面开始渗出黑水。那些液体粘稠如墨,却又泛着诡异的荧光,遇到残留的龙井茶叶便剧烈沸腾,发出嘶嘶的声响。蒸腾的雾气里浮现出九百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每一张都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通过口型辨认出同一个名字:萧远山。
"这是...沈家军的..."萧景明的声音在颤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胸口的衣料。那些符文此刻己经蔓延到他的脖颈,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纹路。他突然明白,这些年来困扰他的噩梦,那些在午夜惊醒时听到的哭喊声,原来都是这些亡魂的呼唤。
黑水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溪,流向画院中央的祭坛。那里摆放着一尊残缺的雕像,依稀可辨是沈将军的样貌。当黑水接触到雕像底座时,整座祭坛突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火焰中没有热度,反而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细小的冰晶。
在火焰中心,缓缓升起一幅卷轴。那是被烧毁的《寒江独钓图》的残卷,此刻却在火焰中奇迹般地复原。画中的老翁突然转过头来,斗笠下的面容赫然是沈将军的模样。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萧景明的心脏位置。
"时候到了。"沈知白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她的身影在镜面间不断闪现,时而完整时而破碎,"该偿还的血债,一滴都不能少。"
萧景明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那些青色符文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他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开始透明化,显露出体内流动的血液——那血液中竟然漂浮着细小的金针,每一根都刻着沈家军将士的名字。
祭坛上的火焰突然暴涨,将整个画院照得如同白昼。在刺目的光芒中,九百面镜子同时碎裂,无数碎片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缓缓浮现出一把染血的宝剑——正是当年沈将军自刎时所用的佩剑。
宝剑发出凄厉的嗡鸣,剑身上的血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条血蛇游向萧景明。与此同时,画院的地面开始震动,那些埋藏多年的尸骨破土而出,森白的指骨抓住萧景明的脚踝,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不!这不是我的错!"萧景明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石化。从脚底开始,灰色的纹路如同藤蔓般向上蔓延,所过之处都变成了冰冷的石雕。
就在石化即将蔓延到心脏的瞬间,祭坛上的《寒江独钓图》突然展开,画中的江水奔涌而出,将整个空间淹没。在水流中,萧景明看到了完整的真相:父亲萧远山如何在御前会议上力主处死沈家军,如何亲手在密旨上盖印,又是如何在行刑后将沈知玄炼成画蛊...
水流退去时,萧景明发现自己站在江心亭中。亭外暴雨如注,而亭内,年轻的父亲正将一杯毒酒推向对面的沈将军。这个场景他曾在史册上读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亲历。
"喝了吧,"年轻的萧远山声音冰冷,"这是圣上的恩典。"
沈将军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悲凉:"好一个恩典!我沈家军九百条性命,就值这一杯鸩酒?"说罢,他拔出佩剑,在萧远山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萧景明脸上,滚烫得如同岩浆。他跪倒在地,终于明白自己体内流淌的不仅是萧家的血脉,更是沈家九百冤魂的诅咒。那些符文不是封印,而是一份血债的清单,等待着他用生命来勾销。
血色在青铜古镜中如潮水般蔓延,九百道妖异的红痕在镜面上交织缠绕,宛若黄泉彼岸盛开的曼珠沙华。萧景明颤抖的指尖刚触及镜面,便感到一阵刺骨寒意顺着经脉首窜心脏。?x¨x*i.a,n?g*s+h¢u`..c+o?m\镜中突然探出无数细如发丝的血线,瞬间割破他的指尖,殷红的血珠沿着镜面蜿蜒而下,与那些刑场幻象中的血色交融,在镜面上勾勒出一幅诡异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