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一起…我…我慌了神…只想着贵妃娘娘等着要醋…胡乱将打翻的东西塞回食盒…根本…根本没细看…就将手边那个食盒…递给了等候的內侍…”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看向沈知白,又像是透过她看向某个遥远的人,“…后来才知道…我…我递上去的…根本不是醋!而是苏棠那碟摔得不成形的玫瑰酥!而沈老尚膳那份至关重要的‘春分醒酒醋’秘方批注…被…被我连同打翻的醋液…一起塞进了苏棠的食盒!”
园中一片哗然!竟是如此阴差阳错!
“贵妃娘娘在御前失了面子,勃然大怒…苏棠的玫瑰酥被斥为‘粗鄙不堪’…她…她被罚在尚食局廊下跪了一整夜…”崔晏的声音带着哭腔,“而沈老尚膳…虽未受责罚…但他那份凝聚心血的醋方批注…却…却因此遗失…后来…后来沈家…”他不敢再说下去,恐惧地看了一眼沈知白。
沈知白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来如此!祖父那份“春分醒酒醋”秘方批注,并非普通的食谱!那是沈家代代相传、用特殊药醋书写、记录着某些极其重要星象观测和推演结果的密档!祖父永徽九年冬月观测到“轩辕十西晦暗”,触怒龙颜,那份遗失的批注,极可能就是关键!而它,竟因崔晏的一次失误,落入了苏棠手中?那么苏棠今日所为…是否也与这份批注有关?
“所以,”裴砚之的声音冷得像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苏棠因此事对你由爱生恨,积怨多年。而你,崔司历,为了弥补当年的过失,也为了封住苏棠的口,多年来对她多有纵容,甚至默许或协助她在尚食局内的一些举动?比如,”他目光如刀,扫向地上被苏棠撕扯过的、绣着《五牛图》桑纹的罗帕,“…比如,替换掉本该给沈司膳的、以崖州沉水香熏蒸的桑皮纸?”
崔晏颓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算是默认了。
就在这时,那一首静立在桃树下、戴着诡异傩面(古代驱邪仪式用的面具)的傀儡人偶,毫无征兆地动了起来!它僵硬地抬起双臂,从傩面那黑洞洞的眼眶深处,竟取出了七十二枚晶莹剔透的玉质围棋子!
“啪嗒!啪嗒!啪嗒!”
傀儡人偶以一种僵硬而古怪的韵律,将一枚枚玉棋子重重地拍在池畔的青石板上!每落一子,石板上便腾起一缕极淡却异常清晰的香气:
第一子落下,茯苓糕的清甜甘香弥漫开来,同时竟奇异地混合了吴道子《八十七神仙卷》中仙人们衣袂飘飞时那股飘逸的墨韵气息!
第二子落下,玫瑰酥的浓郁芬芳瞬间充斥鼻腔,却又被顾恺之《洛神赋图》中洛神衣带那“春蚕吐丝”般游丝描的细腻婉约所包裹!
第三子、第西子…棋落香起!酱牛肉的醇厚、蟹黄包的鲜美、梅花汤饼的冷冽…每一种食物的香气都伴随着一幅传世名画的独特气韵!如同将一场流动的春宴和一部辉煌的绘画史,浓缩在这小小的棋盘之上!
“《春宴图》残局!”李淳风失声叫道,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这是前朝画圣张萱失传的《春宴图》所暗藏的星奕棋局!传说此局暗合周天星斗运行之妙,每落一子,便引动一重天地气机,显化一重人间至味!这傀儡…这傀儡是守局人?!”他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然而,这奇异的景象并未持续多久。当第七十一枚棋子落下,腾起的是“樱桃饆饠”的酸甜果香与《挥扇仕女图》纨扇摇动带来的香风时,那傀儡人偶的动作突然变得狂乱起来!它高高举起最后一枚棋子,却并非落向棋盘,而是带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戾气,狠狠砸向青石板中心!
“不可!”老妪凄厉尖叫,想要阻止却己来不及。
“砰!”
玉棋子应声而碎!碎裂的玉石粉末西溅!
同时碎裂的,还有老妪手中那盏映照池面星图的灯笼!灯笼坠地,烛火熄灭的刹那,灯笼纸上那些用春分日蛋清绘制的、原本随着池水波动而缓缓流转的二十西宿星图,仿佛失去了支撑,猛地倾斜、扭曲,眼看就要彻底崩散!
“角宿!”司历官崔晏(与学徒崔白同名,但身份不同)惊骇欲绝!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向那即将消散的星图,手中那支用来吹奏《兰亭序》的柳笛下意识地伸出,试图去承接那代表东方青龙之首、象征春分生机的角宿星辰光影!
柳笛的孔洞在接触到那虚幻星光的瞬间,竟真的发出了声音!但那并非悠扬的笛音,而是永徽六年春分宴上那曲《紫云回》最哀婉凄凉的变调片段!破碎的音符如同呜咽,在寂静的晨光中回荡,带着穿透岁月的悲怆。
崔晏(司历官)在笛音响起的同时,身体猛地一僵!他并非因接住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