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长久遭受冷漠与歧视而变得坚硬的心。
在夜校,林若男(张桀)还结识了几个与她(他)年龄相仿、境遇也颇为相似的女孩。
她们大多也是从乡下到城里来打工的。
白天在纺织厂的机器旁累得首不起腰,或是在有钱人家做小保姆,受尽主家的白眼。
晚上则挤出宝贵的时间来夜校读书,都怀揣着改变自身命运的朴素愿望。
其中一个名叫小翠的姑娘,性格泼辣爽朗,快人快语,时常为林若男(张桀)鸣不平。
另一个叫阿芳的,则显得文静腼腆,心思却很细腻。
相似的经历让她们迅速熟络起来。
课余时间,她们会凑在一处,借着教室里昏暗的灯光讨论功课。
分享在城市打工的种种辛酸与不易。
偶尔也会互相打趣,憧憬一下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未来。
“哎,若男,你说我们将来也能穿上那画报上小姐穿的漂亮裙子吗?”小翠托着腮帮子,满怀向往地问。
阿芳则会小声接道:“能认字,能自己看懂招工的牌子,不再被人随意欺骗,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同伴间的相互理解与支持,让林若男(张桀)不再感到那么孤单和无助。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林若男(张桀)偷偷上夜校的事情,终究还是传到了远在乡下的家里。
起因很简单,她(他)寄回家的钱,比以往少了那么一些。
父亲林大山和哥哥林虎的信,几乎是前后脚寄到的。
信上的措辞却如出一辙的严厉与愤怒,仿佛她(他)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
林大山在信里,用他那惯常的粗鄙不堪的言语咆哮着。
他质问她(他)是不是在城里学坏了,竟敢把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都挥霍在了不该花的地方。
是不是翅膀长硬了,忘了自己是谁家的种,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等着她(他)供养读书的哥哥。
林虎的信则更加不堪入目。
通篇充斥着尖酸刻薄的指责和恶毒的谩骂。
他说她(他)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竟然还有闲钱去“鬼混”(他大概将夜校当成了什么不正经的去处)。
害得他这个当哥哥的在学堂里因为钱不够用,买不起新出的习题集,被同窗们瞧不起,丢尽了林家的脸面。
信的末尾,还阴阳怪气地“提醒”她(他),让她(他)千万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那些字眼,针一般密密麻麻扎进林若男(张桀)的心里。
她(他)死死攥着那两封薄薄的信纸,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紧接着,母亲王秀莲托同村来城里办事的亲戚捎来了口信。
那亲戚看着她(他)的时候,都带着几分不忍和无奈,转述时也显得小心翼翼。
“若男啊,你娘让我告诉你,你爹和你哥都快气疯了!家里头都吵翻天了。”
“你娘说,让你赶紧把那什么劳什子夜校给退了,安安分分打工挣钱,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说……她说你要是再敢胡来,就……就别认他们那个家,也别想再回去了!”
断绝关系的威胁,沉甸甸地压在林若男(张桀)的胸口,几乎令她(他)窒息。
她(他)在那张冰冷坚硬的板床上躺了整整一夜,双目圆睁。
首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因潮湿而渗出的、形状不规则的霉斑。
从黄昏到黎明,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张桀的灵魂在林若男这具瘦弱的身体里激烈挣扎。
愤怒、不甘、还有浓浓的委屈交织翻腾。
退缩吗?
放弃这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一线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