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打开大爷递过来的馒头，那白面馒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身土。

环卫大爷给整愣住了，举着馒头的手僵在那儿，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啥滋味儿。他瞅着眼前这个疯婆子似的“女的”，张了张嘴，想说点啥，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弯腰把那脏馒头捡起来，转身走了。他那驼着的背影，在安琪（张桀）眼里，也成了嘲笑他的一部分。

他哪儿知道，这一出儿，又让远处哪个“好心人”拿手机给录下来了。

得，新的视频和帖子又跟炸了锅似的在网上传开了，又把“安琪”这名儿给顶上去了，骂得更难听了。

【疯了疯了！网红安琪彻底疯了！当街骂环卫工，还把好心人送的吃的给扔了！】 【没良心的玩意儿！这种人有啥可怜的？活该！】 【赶紧送精神病院去吧，别在外面祸害人了！】

这下可好，网上骂他的声音，比哪次都凶。那些以前还对他（安琪）有点儿同情心的人，这回也全站到对面去了。他，或者说“安琪”，在大家眼里彻底成了一个不知好歹、疯疯癫癫的神经病，一个没人性的社会垃圾。

安琪（张桀）面无表情地瞅着手机上那些新“罪证”，瞅着那些比王水还毒的评论，嘴角突然咧开一个吓人的笑，神经病似的嘿嘿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最后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下来了。他笑自个儿傻，笑自个儿天真，居然还想着能把事儿说清楚，能从这泥潭里爬出去。

闹了半天，只要所有人都觉着你有罪，你喘气儿都是错的，你说啥都没人信，只会让人觉着你更不是东西。

他彻底疯了。

他开始在大街上冲着空气骂街，冲着每一个他觉着“不对劲儿”的路人乱吼。他瞅见谁拿手机对着他，就捡起地上的石头子儿、破烂玩意儿往上砸。他跟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似的，在自个儿臆想出来的牢房里瞎折腾，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也把周围的人吓得够呛。

他成了网络暴力最完美的牺牲品，也成了现实里人人躲着走的瘟神。那个以前在刀尖上舔血都面不改色的张桀，那个以前在黑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张桀，这会儿，全让“安琪”那股子绝望劲儿给吞了，变成了个连他自个儿都认不出来的疯子。

终于，在他又一次因为觉着别人“挑衅”他而彻底爆发，想动手打一个想劝他冷静点的老娘们儿的时候，尖利的警笛声由远到近，划破了傍晚的安静。

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和俩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眼神里有提防，也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安琪小姐，你冷静点儿，别激动，我们是来帮你的。”一个岁数大点的警察尽量和气地说。

“帮我？哈哈哈！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都想害我！都想把我弄死！”安琪（张桀）跟疯了似的尖叫，使出浑身最后那点儿劲儿挣扎。

可惜啊，“安琪”这身子骨早就垮了，哪儿顶得住几个大老爷们儿。他很快就被按住了，一根冰凉的针头扎进他胳膊，一针镇定剂打了进去。

脑袋一阵发晕，眼前的东西开始打转，最后啥也看不见了，一片漆黑。在彻底晕过去之前，他迷迷糊糊听见一个冷冰冰、没啥感情的声音在他耳朵边上说：

“病人情绪特别不稳定，初步判断是急性应激性精神障碍，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和攻击行为，情况挺急的，建议马上送市精神卫生中心，需要进一步观察和强制治疗。”

精神病院……

张桀的意识彻底掉进了黑窟窿，嘴角却咧开一个特别吓人、说不上是嘲笑还是认命的怪笑。

操他妈的，这破系统搞的“体验生活”，还真是……带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