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去你妈的”连同翻涌的怒火一起咽了回去。
他只能低下头,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首线,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以此表达无声的抗议,虽然这在高伟看来可能只是顺从。
看到她这副“逆来顺受”、“认罪伏法”的姿态,高伟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满意和掌控感。
他没再继续发作,似乎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只是冷哼了一声,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仿佛刚才那阵狂风暴雨从未发生过,只是餐桌上的一段小插曲。
餐厅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饭后,气氛又一次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比翻书还快。
高伟像是患了选择性失忆症,完全忘了刚才的不快,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标准模板式的、温柔体贴的好丈夫笑容。
他耐心地给明显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来的小宝讲睡前故事,声音刻意放得轻柔温和,仿佛刚才那个声色俱厉、眼神冰冷的男人是另外一个人。
讲完故事,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挨着陈芮(张桀)坐下,手臂十分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控制意味。
“老婆,对不起。”
他叹了口气,侧过脸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演练过无数次的歉意和恰到好处的疲惫。
“刚才……是我不好,公司最近有个并购案,压力特别大,回来没控制住情绪,不该把气撒在你们身上,对你和孩子发脾气,吓到你们了,原谅我好吗?”
陈芮(张桀)浑身肌肉僵硬地被他揽着,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混合了昂贵古龙水和晚餐红酒的、令他感到一阵阵恶心的气味。
这种突如其来的、程序化的温柔和道歉,比之前的暴怒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和反胃
打一巴掌,再喂口糖。
妈的,这套路玩得真他妈溜!
张桀心里冷笑不止,这孙子是在进行一场精心策划的精神虐待。
先用暴力、指责和贬低让她感到恐惧、渺小、自我怀疑,摧毁她的自尊和自信,再用这种虚伪的温情和道歉让她产生依赖和“他其实还是爱我的”的幻想。
温水煮青蛙,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磨掉她的反抗意志和逃离的勇气。
高伟这王八蛋,不是简单的脾气不好,是骨子里的坏,是彻头彻尾的控制狂和施虐者。
真他妈恶心透顶。
夜深了。
等到确认高伟和小宝的呼吸都变得均匀而绵长,彻底睡熟了。
陈芮(张桀)才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一样,赤着脚,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他轻手轻脚地摸到客厅,拿起那个之前被高伟“关心”过的手机。
点开通讯录,手指快速滑动,仔细检查了一遍。
果然,陈芮记忆里那个无话不谈、关系最好的闺蜜,号码己经消失了。朋友的联系方式几乎被删光。
微信需要密码,他试了几个陈芮常用的,都不对。
他试着点开微博,同样是登录界面,提示需要密码验证。
操,这是把她所有的对外求助和情感支持渠道都掐断了。
他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惨白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给这豪华的客厅镀上了一层冰冷诡异的光晕,像个华丽的停尸间。
他伸手去摸窗户的锁扣,冰凉坚硬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种工业设计的精密和冷酷感。
这根本不是普通住宅会用的窗户锁,结构异常复杂,带着明显的加固痕迹,更像是银行金库或者什么特殊保密场所才会安装的玩意儿。
他憋着一股劲,用尽陈芮这具虚弱身体的全部力气去拧那个锁扣,锁扣纹丝不动,连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没有,像是首接焊死在了窗框上。
除非有专门的钥匙或者重型工具,从内部,根本别想打开这扇窗。
他真的被物理意义上地囚禁了。
彻彻底底地困在了这个用金钱和谎言堆砌起来的、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冰冷坚固、令人窒息的金色牢笼里。
高伟,这个外表斯文儒雅、事业有成的男人,不动声色地为他的妻子布下了一个天衣无缝、插翅难飞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