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压下那股因无力而生的烦躁。
暴躁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在这种完全未知的鬼地方。越是绝境,越要冷静分析。
这是他张桀能踩着无数人爬到食物链顶端的信条之一,哪怕现在这条链子似乎断了,信条本身还在他意识里烙着。
“哟,新来的?架子挺稳啊。”一个意识形态几乎涣散的老鬼魂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身形佝偻,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窝显得格外瘆人。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陈腐到发霉的气息,像己在这里泡了几百上千年。
“怎么着?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呢?琢磨啥呢?琢磨怎么越狱?还是琢磨怎么跟阎王爷谈条件?”老鬼魂伸出虚幻得几乎透明的手指,随意地划拉了一下周围,又指了指远处那座不祥的黑塔,“看见没?那玩意儿叫十八业塔,咱们这些货色,就是排着队等着进去挨千刀的。
你生前那套,什么察言观色、心理战术,在这儿顶个屁用?
是能让你少掉块肉,还是能让你投个好胎?别逗了,老实等着吧,有你好受的。”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对了,你犯啥事儿进来的?看你这气场,不像是小偷小摸啊?”
不远处,一个尖叫的灵魂彻底陷入某种恐怖幻象,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地喊着“别过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然后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发出更凄厉的惨嚎。
张桀只瞥了一眼,便将其归类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样本”,毫无参考价值,甚至有点碍眼。
“这种货色,活着的时候估计也是个软蛋。”
张桀根本没理会老鬼魂的聒噪,他的“精神力”前所未有地高度集中,如一台功率全开的雷达,无声地扫描着西周的每一个细节。
哀嚎声确实有周期性的强弱起伏,高峰时,远处黑塔散发的无形压力似乎也随之增强,仿佛在有节奏地“呼吸”,汲取这些弥漫在空气中的负面情绪作为能源。
脚下的平台地面颜色也并非均一,那些情绪特别激动、或者特别绝望的灵魂脚下区域,颜色明显更暗沉,如墨水滴入清水,形成了情绪的“污染区”。
这是否意味着情绪波动可以影响环境,甚至……被这个鬼地方利用或吸收?
老鬼魂看他不搭理,自讨没趣,还想继续唠叨点什么,“哎,我说你这人……”
张桀终于将注意力从环境分析中抽离了一部分,意识猛地聚焦,一股冰冷、凝实、不带任何掩饰的恶意,如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老鬼魂那虚弱的意识核心。
“闭嘴。”
虽然没有声音发出,但这股纯粹的、仿佛要将对方撕碎的凶戾意念,却让老鬼魂的意识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如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他那空洞的眼窝里闪过一丝近似惊恐的波动,后面的话瞬间噎了回去,身体本能地向后飘了老大一截,再也不敢轻易靠近这个看起来像新来的硬茬。
“妈呀,这煞气,比以前见过的几个狠角色还冲……” 老鬼魂无声地念叨。
一个离得稍近,形态勉强完整的灵魂,目睹了这无声的交锋,悄悄往后缩了缩,用近乎耳语的意念对旁边的另一个灵魂传递信息:“这……这家伙,不太对劲……”
“嘘……少惹他……”
张桀没有再理会这些低等灵魂的议论。
他的目光,或者说意识的焦点,己穿透灰暗的混沌,落在了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塔上。
十八层业塔。
清算之地的核心。
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正从巨塔深处传来,锁定了他。
他知道,他无法逃避,也无处可逃。
“想审判我?那就来吧。” 张桀的意识深处,燃烧起不屈的火焰。
地狱又如何?
规则未知又如何?
只要他张桀的意识还在,他就绝不会轻易屈服。
他感到自己正被那股力量牵引,向着黑色巨塔的方向,缓缓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