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嘶哑、或沉闷的陶哨试音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而充满生机的噪音。
石猴依旧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喧嚣。他手臂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心中那股冰冷的恨意却如同毒蛇,在喧嚣的陶哨声刺激下,吐出了更加危险的蛇信。他看见草叶在指挥众人制作陶哨时,脸上那短暂浮现的、因掌控力量而生的光芒,这光芒像针一样刺进他的眼底。
力量…草叶掌握着让人惊叹的力量。陶罐,熟肉,陶轮,现在又是这惊鸟的哨子…她像山神一样,不断拿出新的东西,让族人敬畏,让疤脸服从。而她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是鹿角的命!是老人孩子的命!
石猴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缓缓移向沟壑深处——那个濒死老人的角落。老人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但那个抱着高热孩子、名叫“柳条”的年轻母亲还在。孩子的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微弱,显然也快不行了。柳条抱着孩子,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眼神空洞绝望,如同两潭死水。周围的族人都沉浸在制作陶哨的狂热中,几乎无人再关注这对垂死的母子。
一个冰冷、黑暗、疯狂的计划,如同沼泽中的气泡,在石猴充满仇恨的心底缓缓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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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混乱。需要打破草叶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权威。需要一场风暴,将沟壑里这虚假的希望彻底撕碎!
而这对被遗弃的、绝望的母子…或许…就是最好的风暴之眼?
石猴的目光扫过自己手臂上那道新划开的伤口,又看了看地上那个用自己鲜血画出的、被火焰吞噬的复仇图腾。他慢慢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向堆放工具的地方。那里,有几把打磨过的燧石匕首,还有…几根最早捻成、相对最坚韧的兽筋线。他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根筋线,又捡起一块边缘异常锋利的、在烧制陶哨时崩裂的碎陶片,悄悄藏进了自己破旧的兽皮衣襟里。
陶哨的试音声在沟壑里嘈杂地响着,如同群鸟乱啼。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石猴,和他眼中那越来越浓的、择人而噬的黑暗。
草叶正拿着一个新烧好的陶哨,放在唇边试音。她吹出一个悠长而凄厉的单音,满意地看着沟壑外几只探头探脑的鸟雀再次被惊飞。新工具的诞生和即将带来的效用,暂时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她沉浸在掌控力量的短暂快意中,完全忽略了角落里那无声滋长的致命恶意。
直到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如同被踩断脖子的野兽,猛地炸响在沟壑深处!
“啊——!我的孩子!谁!谁杀了我的孩子!!!”
是柳条!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惊骇和绝望!
沟壑内所有嘈杂的陶哨声瞬间消失!死一般的寂静降临!所有人都惊愕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柳条跪在冰冷的石地上,怀中紧紧抱着她那个高热的孩子。孩子的身体软软地垂着,小脑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脖子上一道深紫色的、深深的勒痕触目惊心!孩子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已经彻底涣散,小脸上凝固着死前的痛苦和窒息!
而在孩子僵硬的脖颈旁,赫然散落着几根灰黄色的、粗糙的兽筋线!其中一根,还紧紧缠绕在孩子细小的脖颈上!
柳条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疯兽,瞬间锁定了人群中的一个方向,发出泣血般的尖叫:“是他!是石猴!我刚才看见他鬼鬼祟祟过来!他手里拿着这种线!他恨草叶!他恨我们所有人!是他勒死了我的孩子!是他!”
刷!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聚焦在角落里的石猴身上!
石猴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的快意。他没有否认,甚至没有去看柳条怀中的死婴。他的目光,越过愤怒的人群,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草叶脸上。
无声的控诉,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死寂的沟壑中回荡。
陶哨带来的驱鸟希望尚未飞出沟壑,便被这勒死在襁褓中的血腥惨剧,彻底掐灭了咽喉。冰冷的杀意和猜疑,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所有人。那刚刚诞生的、能惊散飞禽的陶哨,此刻仿佛变成了为死亡奏响的哀乐。石猴藏在衣襟里的那块锋利碎陶片,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决绝的寒光。
第九十四根绳结,浸透了陶哨凄厉的尖啸、柳条撕心裂肺的哭嚎、婴儿脖颈上深紫色的勒痕、以及石猴衣襟内碎陶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