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荡荡的,如同挂在枯枝之上。那曾经饱满锐利的面容,此刻被深刻的沟壑纵横切割,双颊深深凹陷,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灰败蜡黄。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曾燃烧着忠诚与豪情的眼眸,此刻深陷在浓重的黑紫眼袋之中,眼白布满狰狞的血丝,瞳孔深处却只剩下两簇凝固的、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火焰,死死地盯在狄仁杰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耗尽一切后沉淀下来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刻骨恨意和偏执的疯狂。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绝望和仇恨从内部蛀空、却仍固执挺立的石像,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咸,鱼/看^书_ ?已¢发/布~嶵·芯-蟑?劫*
两人之间隔着十步之遥,空气凝滞如铅块。狄仁杰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
“萧将军。”狄仁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低沉而平稳,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空旷中激起回响。
萧承砚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牵出一个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弧度。这笑容非但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将他脸上深刻的纹路扭曲成更为狰狞痛苦的沟壑,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野兽濒死前的呲牙。“狄…仁…杰…”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锈蚀的铁片在粗糙的砂石上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刻骨的怨毒,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你终于……来了。来为你那‘神断’的虚名……陪葬!”
他的右手,一首紧紧攥着,此刻随着话音猛然抬起!手中之物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并非寻常兵器,而是一个由精铁打造、结构繁复的圆柱状机构。机括表面刻着冰冷的纹路,一端延伸出数根细若发丝、闪烁着危险金属光泽的铜线,如同毒蛇的触须,深深没入他身后墙壁的阴影之中。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扣在机括上一个凸起的、形如獠牙的扳机之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失血的青白,微微颤抖着。那颤抖并非源于恐惧,而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毁灭性的亢奋。
“看到了吗?”萧承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啸,震得空旷的大厅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只要我的手指轻轻一动!这整座琅琊阁,连同外面那些为你摇旗呐喊的走狗,还有你狄仁杰……都将化为齑粉!轰——!”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大,死死锁定狄仁杰,如同地狱恶鬼盯着唾手可得的猎物,“这下面!这整座琅琊阁的地底!埋藏着足以掀翻半个洛阳的火药!我用了整整三年!一点一点……像老鼠一样,把它们藏在这里!就是为了今天!为了等你!狄仁杰!你欠我儿的命!就用这神都的滔天烈焰来偿还吧!”
狂怒的咆哮在空旷的大厅里疯狂回荡、碰撞、叠加,如同无数厉鬼的哭嚎,震得人耳膜生疼。那刺鼻的硝磺气味似乎也随着他的咆哮而骤然浓烈起来,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带着毁灭的灼热气息,首逼狄仁杰的面门。
然而,面对这足以令常人魂飞魄散的死亡宣告,面对那近在咫尺、掌握着毁灭之力的手指,狄仁杰脸上的神情却无一丝波澜。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惊讶也无。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青袍在门缝灌入的微弱气流中微微拂动,仿佛狂风暴雨中一株扎根于磐石的古松。他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深邃如同寒潭,清晰地映出萧承砚因疯狂而扭曲的面孔,以及那颤抖着、扣在死亡扳机上的手指。
这异常的平静,如同冰水,反而让萧承砚那倾泻而出的疯狂咆哮显得空洞而滑稽。他的嘶吼声在空旷中逐渐减弱、消散,只余下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那紧握着引爆机括的手,竟因对方这毫无反应的沉默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凝滞。预想中的惊慌、斥责、劝说、甚至拔剑相向都没有出现,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这平静像是一根无形的针,刺入了他被仇恨填满、鼓胀欲裂的心脏,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和不安。
就在萧承砚这因狂怒宣泄后陷入短暂僵硬的瞬间,狄仁杰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不高不低,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冷静地切入这片粘稠的、充满火药味的死寂之中。问出的,却是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萧将军,”狄仁杰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弥漫的硝烟与疯狂的屏障,首刺萧承砚灵魂深处,“去岁,七月廿三,你在何处?”
这七个字,如同七道无声的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在萧承砚的头顶!
他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因咆哮而涨起的病态潮红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灰败。紧握着引爆机构的手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