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张伯之物!看这形制纹路,倒像是…某些府邸高级护卫或内侍衣袍上的专用扣饰!”
狄仁杰接过那半枚铜纽扣,指尖感受着金属的冰冷与锯齿边缘的锐利。驿卒张伯,清贫老迈,家中何来此等制式精良、显然属于特定身份之人的衣扣?这只能是凶手在仓促布置现场、拖拽尸体时,被焦灼的木头或断裂的砖石刮蹭脱落!又一个指向凶徒的铁证!
“鹰爪徽记…特制铜扣…”狄仁杰缓缓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片被精心炮制成“意外”的杀人现场,最终投向废墟之外浓得化不开的沉沉黑暗。“好一个‘醉酒失火’!好一个杀人灭口!张伯之死,津渡血案…这‘阴平道’背后,果然盘踞着能驱使鹰犬、手握重器的凶顽!”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蕴含着雷霆般的怒意与彻骨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大人!”先前那个武侯领着一个缩着脖子、满脸惊惶的老妪走了过来,“这…这是住在巷口的刘婆子,她说…她说起火前好像听到点动静…”
刘婆子吓得腿软,几乎要跪下:“大…大老爷…老身…老身耳朵背,睡得也死…就…就迷糊间,好像…好像听到张伯家那边…有…有马蹄声…很急…很急的那种…就…就几声,然后…然后就‘轰’的一下…那火就…就起来了…” 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仿佛那急骤的马蹄声仍在她耳边踏响,踏碎了这贫民窟的夜。
马蹄声!急骤的马蹄声!
狄仁杰眼中精光爆射!城南陋巷,深夜急马!这绝非寻常!张伯一个无权无势、行将就木的老驿卒,何至于引来如此迅疾如风、杀人灭口后即刻远遁的凶徒?这马蹄声,如同一条冰冷的线索,瞬间将“阴平道”的阴霾与某个能调动快马、豢养死士的权力核心,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看清马匹或人影了吗?”李元芳急问。
刘婆子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有…天黑…老身又怕…就…就缩在门缝里听…那马蹄子声,又急又沉…像…像是好马…官马…”
“官马…”狄仁杰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千钧之重。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这片散发着死亡焦糊味的废墟,投向洛阳城权力旋涡的最深处。鹰爪攫杖的徽记、特制的铜纽扣、急骤如催命的官家马蹄…一条条线索,如同黑暗中闪烁着寒光的毒蛇,正扭动着身躯,汇聚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向。
“阴平道…”狄仁杰的声音低沉下去,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恐怖压力,“这潭水,比老夫想象的,更深、更浑、更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现场的凝重死寂!一名身着紫色宫装、神色肃穆的内侍在数名禁卫的簇拥下,如旋风般疾驰而至,马蹄在焦土上踏起一片烟尘。内侍勒马停住,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鞍,手中高举着一卷覆盖着象征最高权力的紫色绫绢的敕令,径首走到狄仁杰面前。
“狄阁老!”内侍声音尖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圣人口谕!着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即刻入宫觐见!有要事垂询,不得延误!” 紫色绫绢在火光下泛着冰冷而尊贵的光泽。
“即刻入宫?”李元芳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狄仁杰,又警惕地扫了一眼那内侍和他身后的禁卫。这旨意来得太巧!巧得令人脊背发凉!张伯尸骨未寒,线索刚有眉目,宫中便如长了眼睛般降下急召?是巧合,还是…幕后那只攫权鹰爪,己然伸向了九重宫阙?
狄仁杰脸上却无半分惊愕。他缓缓接过那卷沉甸甸的紫绫敕令,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皇家丝绢特有的冰冷与柔韧。他并未立刻展开,只是将其稳稳地握在手中。目光平静地掠过内侍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最后投向远处——洛阳皇城的方向,宫阙巍峨的轮廓在深沉的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冷笑,在他唇边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臣,狄仁杰,遵旨。”他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极其隐蔽地扫过那内侍腰间悬挂的一块出入宫禁的牙牌——牙牌边缘的鎏金纹饰,赫然是一圈首尾相衔的、精细无比的卷草纹!
这卷草纹的线条走向、弧度大小…与他刚刚收入囊中的那半枚锯齿边缘铜纽扣上的浮雕纹路,竟如出一辙!虽然牙牌上的纹饰更完整、更堂皇,但那核心的韵味、那独特的卷曲姿态,分明系出同源!
寒意,瞬间化为实质的冰针,刺入狄仁杰的西肢百骸。铜纽扣来自杀人现场,而这卷草纹,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宣旨内侍的宫禁腰牌之上!这意味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