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下了台阶,几步冲到宁川面前,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她仰着头,浑浊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滚而下,声音哽咽破碎:
“我的老天爷啊!菩萨保佑!祖宗显灵!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
你…你可算…可算是回来了!
这几个月…这几个月…可把婶子…可把溪儿…给熬煎死了啊!
天天盼…夜夜想…瘦了…瞧瞧这脸,瘦脱了相了…还有这伤…”
她颤抖的手想去碰触宁川身上官服下隐约可见的绷带痕迹,却又不敢,只是泣不成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张婶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母亲般汹涌澎湃的关切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如同最温暖的熔岩,瞬间冲垮了宁川心中那道名为恐惧的、摇摇欲坠的冰墙!
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滚烫发热,视线一片模糊。
他反手紧紧握住张婶那双粗糙却无比温暖的手,仿佛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声音同样哽咽:
“张婶…我…我回来了…我没事…别哭…溪儿呢?
溪儿她…她好不好?她没事吧?”
他急切地问着,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好!好!溪儿好着呢!”
张婶一边用袖子胡乱抹着眼泪,一边拼命点头,拉着宁川就往院门里拽,声音因为激动而拔得老高,朝着小院里激动地喊道:
“溪儿!溪儿!快!快出来!
快看看谁回来了!是你哥哥!你哥哥回来了!他活着回来了!”
张婶的呼喊声还在小院上空回荡。
“哗啦——”
正屋那挂着蓝印花布的门帘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猛地掀开!
一个穿着鹅黄色细棉布襦裙、身形纤细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面容清丽的少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正是宁溪!
“哥哥——!”
一声包含了无尽思念、刻骨担忧、委屈心酸和此刻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喜的呼喊,瞬间撕裂了槐荫巷黄昏的宁静,首冲云霄!
宁溪甚至顾不上穿鞋,赤着一双白皙小巧的脚,就那么首接踩在了冰凉刺骨的石板地上,不管不顾地朝着院门口的宁川飞奔而来!
她跑得太急,身形踉跄,如同风中飘零的落叶,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溪儿!”
宁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
所有的疲惫、伤痛、恐惧、以及那沉重的身份枷锁,在这一刻,被这声呼唤、被那飞奔而来的身影,彻底击得粉碎!烟消云散!
他猛地挣脱张婶的手,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小小的、他在这世上最珍视的身影迎了上去!
下一刻,宁溪带着一阵清冷的、带着淡淡药香的微风,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撞进了宁川的怀里!
她用纤细的手臂死死环抱住宁川的腰,仿佛要将自己整个嵌入他的身体里。
小脸深深埋在他胸前那还带着旅途风尘的官服上,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无法抑制地抽动着。
压抑了数月、几乎将她小小身体压垮的担忧、恐惧和无助,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化作了汹涌澎湃的泪水,瞬间便浸透了宁川胸前的衣襟,滚烫得灼人。
“哥哥…呜呜呜…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他们都说…说你遇刺了…说你…说你可能…呜呜呜。
再也回不来了…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你浑身是血…我叫你…你都不理我…呜呜呜…”
宁溪的声音断断续续,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
“不怕…不怕了…溪儿乖…哥哥回来了…哥哥没事…你看,哥哥好好的…哥哥就在这里…”
宁川紧紧抱着怀中颤抖的、温软的、失而复得的珍宝,声音同样哽咽难言,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一遍遍地、笨拙而温柔地抚摸着妹妹柔软的发顶,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真实的心跳和温热的泪水。
这一刻,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太子遗孤,什么朝堂倾轧,都被怀中这真实存在的、血脉相连的温暖彻底驱散、取代。
家,就在这里。
妹妹,就在怀里。
他还活着,妹妹也平安,这便足够了。
这便是他全部的世界。
张婶站在一旁,看着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