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那瘦小枯干的孩童影像,在他几乎被抽空的感知中突兀闪现,像一根无形的针,猛地刺入他混沌的意识,带来一阵尖锐的、冰冷的刺痛。?白\马′书.院~ ^追^蕞^歆_蟑/截\
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个?这怨气冲天的凶煞,跟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金色光网上的符文,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减。
那些构成阵法的金色丝线,本己纤细,在怨灵每一次不甘的冲撞下,发出低沉的、濒临断裂的嗡鸣,震得他气血翻涌。
浓重的怨气,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污泥,正一点点渗透、侵蚀着符箓本身就所剩无几的力量。
再这么下去,阵法被破开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别说这怨灵,他自己也得搭进去。
陆明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锅炉铁壁,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他勉强稳住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油污的怪味。
单纯的镇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像是在给一个高压锅不断加压。
他盯着光网中那团因痛苦而剧烈扭曲翻滚的黑气,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在他几乎停摆的脑子里慢慢成形。
与其这样硬耗下去同归于尽,不如……听听它到底想说什么。?8+1!k*a~n*s!h′u+.·c¨o·m^
那本破竹简上,似乎提到过,符箓之道,并非只有镇压攻伐一途,亦有“通”之一法。只是那一页残缺得厉害,语焉不详,他以前只当是古人吹牛。
现在看来,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坐以待毙强。
他集中起脑中最后一丝清明,拼命压下喉间的腥甜,艰难地调动起体内那早己干涸见底、仅存星点血脉之力。
这次,他没有将这微弱的力量催发到剑拔弩张的极致,而是竭力将其化作一股尽可能平缓、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细流。他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尝试通过那些与怨灵核心隐隐相连的金色丝线,反向渗透进去。
不是攻击,不是试探,是……触碰。一种不带任何预设的接触。
当他那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意念,顺着符阵的脉络,轻轻触碰到怨灵核心的刹那。
轰——!
比之前更加庞杂、更加汹涌的画面,如同冲开了堤坝的洪流,不分青红皂白地,狠狠砸进他的意识海洋!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的男人,脸上总是带着几分朴实憨厚的笑容,眼角有细密的纹路。
工厂高耸入云的烟囱,日夜不停地冒着灰黑色的烟。车间里机器永不停歇地轰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机油味和灼热的金属气息,汗珠从每个工人的额头、脊背滚落,砸在滚烫的铁板上,瞬间蒸发。?1\3?x!s!.~n¨e`t·
男人那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却异常轻柔地,将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水果糖,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扎着小辫、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手心。
女孩惊喜地抬起头,正是先前陆明在怨气中瞥见的那个孩子。她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细密的小米牙,眼睛弯成了两道浅浅的月牙,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画面没有任何过渡,陡然一转。
曾经机器轰鸣、人声鼎沸的工厂大门,此刻被两道交叉的封条死死封住,旁边贴着一张褪色的停产通知。
男人脸上的笑容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无助,以及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他和其他同样失魂落魄的工友们聚在厂门口,嘶吼着,质问着,声音沙哑,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冰冷的铁门和漠然的目光。
“我们的血汗钱!还我们的血汗钱!”
一句句模糊不清,却充满了血与泪的控诉,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陆明的心口,让他胸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工厂废弃的天台上。那个曾经用粗糙大手给女儿递糖的男人,此刻背影佝偻,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水泥护栏边。凛冽的寒风吹乱了他花白的头发,也吹走了他眼中最后一丝光彩。
他的身后,似乎能看到那双属于孩子的、因恐惧和饥饿而失去神采的眼睛,正无助地望着他。
“呃啊——嗬嗬——呜——”
光网中的怨灵,挣扎的幅度骤然变得更加剧烈,几乎要将整个符阵撕裂。
但这一次,从它那不断变幻的黑气中发出的嘶吼,除了极致的痛苦,陆明清晰地从中分辨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恸与深不见底的绝望。
那两点原本暴戾嗜血的猩红光芒,此刻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