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脚步顿住,跟裴淮年隔着两级台阶。~搜¨搜.小^说*网+ ~首,发/
她俯视他,他仰头与她对视。
银白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他仰起的侧脸,鼻梁高挺的轮廓浸在月色里,越发清晰冷硬。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脚边的水洼里。
“我同意。”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却异常清晰。
沈知念耳畔是雨点击打油纸伞面的噼啪声,心湖却似被狂风卷过,荡起剧烈涟漪。
她僵在原地,手指攥成拳,生怕又是听错了。
直到裴淮年的声线穿透雨幕:“交易婚姻,我同意。”
他说着,将伞柄往前送了半寸,伞骨的弧度完全将她笼罩,咫尺之间,沈知念能清晰闻到他衣襟上清冽的松木香气。
她悬在嗓子里的心悸骤然落定,冷风透过单薄衣衫钻进来,冻得她指节泛白。
“谢、谢。”她浅声说。
“雨夜寒凉,先进屋吧。”裴淮年仰望着她,眸光温柔得像浸着一捧月光。
“不必了。”沈知念边说边走下青石台阶:“我得回沈府去,春喜和熊大还在府里等着。”
“我派人去接她们,另寻住处安置。”
裴淮年看着沈知念被雨水打湿,黏在鬓边的碎发。¢d¢a¨w~e-n¨x+u′e′x*s¨w!.~c/o?m,
直觉告诉裴淮年,沈知念一定是遇到了难处,不然不会这么晚冒雨过来找他,只为了问一句愿不愿意。
沈知念却只是攥紧了湿透的袖口,指尖在袖底绞出褶皱:“真的不用……不妨事的。”
话音落时,一滴冷雨恰好从伞沿落下,砸在裴淮年的肩膀上。
春喜还在于氏手里。
这节骨眼上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若给于氏抓到把柄,只怕更难脱身。
宋鹤鸣和于氏逼着她嫁给周明远做妾,无非就是想看她跌入泥沼的笑话。
若此刻未婚便住进将军府,那些人定会拿这做文章。
裴淮年身处风口浪尖,婚事本就被各方盯着,稍有不慎便会惹来非议。
她得沉住气。
不能急着寻求庇护,更不该给他添压力。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场交易婚姻,他肯应下这桩事,她便有了与于氏周旋的底气。
眼下只需等他腾出功夫斡旋,总不能为了自保,反将他拖进浑水里。
“那我遣人护送你回去。”裴淮年又道。
墨色云团沉沉压下,夜色愈发浓稠。¨x~x,s/w!k_.¨c¨o·m!
沈知念没再推辞,颔首登上裴淮年备好的马车。
车帘落下时,她看见他立在雨幕中的身影,马车渐行渐远,将裴淮年挺拔轮廓甩在巷口深处。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不见,裴淮年才转身疾步回府。
书房内早有两道身影静立等候。
白衣江火冲黑衣疾风挑眉:“疾风,你说沈姑娘连夜冒雨来做什么?”
“有什么可猜的。”疾风本就寡言,此刻更懒得接话。
江火语气散漫:“将军一听是沈姑娘求见,连咱们都撂在这儿了,显然啊……”
他拖长了音调。
“显然什么?”裴淮年推门而入的声音陡然沉下来,衣摆带起冷冽的风,让满室空气都凝了几分。
江火霎时挺直脊背:“将军。”
“方才的话,接着说。”裴淮年裴淮年走到两人面前,不依不饶的问道。
江火往旁缩了缩脖子,还是回道:“……显然……您更喜欢沈姑娘。”话音未落便垂首请罪,“属下失言,请将军责罚。”
裴淮年冷硬线条没有任何波动,他绕到书案后坐下,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本卷宗翻了翻。
烛火晃了晃,将他投在卷册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半晌才从喉间挤出一句。
“回了南洲城,军中操练还是松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虽说是训斥的硬话,语气里却透着几分轻快。
疾风见状连忙打圆场:“将军,江火也是急糊涂了!他……他是看您对沈姑娘格外上心,一时‘吃醋’罢了。”
裴淮年扫了一眼江火。
“我不认识沈姑娘……”江火脸都吓白了。
疾风摆着手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江火为了将军您,吃沈姑娘的醋!”
这话一出,裴淮年和江火同时僵住。
南洲城权贵圈里龙阳之癖不算稀罕事,连嫣红院都养着面白唇红的小倌。
但他们行伍出身,一身血气往那一站便是铁骨铮铮的模样。
这样一说,倒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