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泠"三字显现碑首时,整块青铜碑轰然炸裂,碎片在空中重组成巨大的并蒂莲镜。
"这是程家女儿的梳妆镜。"月璃的声音混着金玉碎裂之音,"照过程家十七代新娘,今日该照照程家的列祖列宗了。"
镜面流转间,程家祠堂的祖先牌位纷纷爆裂。那些描金名字在镜光中扭曲成痛苦人脸,随着月泠一声厉喝,镜中射出百道银丝,将灵牌碎片缝成招魂幡。暴雨逆流上天,幡布猎猎作响,每一针脚都渗出女子经年的血泪。
紫檀念珠老者在镜光中惨叫,他的道袍下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铃,每个铃铛都张开利齿咬住他的魂魄。月璃忽然握住我的手,引我以血为墨在镜面书写——竟是当年月泠未绣完的并蒂莲纹样。
最后一笔落下时,镜中月泠与镜外月璃同时抬手。两道魂魄穿过百年时光相拥,青铜镜面浮现出她们十四岁那年的场景:月泠偷藏的绿豆糕,月璃手帕上歪扭的绣花,祠堂窗棂漏进的春光里,两双绣鞋并排摆在青砖上。
"姐姐,槐花开了。"
"小妹,我们自由了。"
镜面轰然破碎,万点银光中升起双生魂火。程宅最后的梁柱在火光中化作青烟,那些啃咬老者的青铜铃铛熔成金水,在地面流淌出女子们的小字闺名。
晨光彻底穿透乌云时,我站在废墟外的石狮旁。怀中煤油灯已熄,灯座里静静躺着半枚并蒂莲金钗。白马寺的晨钟穿透雾气传来,钗头凝着的露珠里,依稀可见两个并肩而坐的少女身影,正分食着半块泛黄的绿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