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冷,却没有松手,反而握实了。
乔司被捏得有点疼,她竟不知道,仅仅过了一月,孩子的手劲大了这么多。“过一会就不凉了。”鹿宁靖摘下自己的挂脖手套,高高举起,“呐。”还没她腰高的女儿,极力垫脚伸手,衣袖下缩,手腕露出一大截,摇摇晃晃去够自己。乔司眼眶发红,掩饰地俯身去抱她,大手抚了抚小卷毛。“走吧,去买饼。”于家湾是老旧小区,居民大多是退休老教师,偶尔有些早年的拆迁户,开了一楼的店面,做点小生意,赚钱不多,但悠闲自在。康康肉饼店就是如此。黑渍斑斑的大铁炉子摆在店门口,近了,发现不是油渍,而是经年熏烤的痕迹,已经洗不干净了。异常佝偻的老么钉在炉子后面,勉强高出它一些,脸上长满老年斑,像这口大铁炉子。她埋头在铁板上翻铲,穿着褪色的碎花围裙,中间的袋子鼓出一块。一个高胖的男人两步跨上台阶,进里屋的餐桌上抽了两张纸,递给她。“阿么,两个饼。”阿么接过纸,塞进围裙兜里,又哆嗦着铲饼,没擡头。“自己拿零钱啊。”高胖男人扫了一下铁杆上贴着的二维码,“知道嘞,给我切两刀就行。”乔司看得发愣,与记忆中的阿姨不同,她明明已经站在大铁炉的对面,对方没认出她来。 “阿婆,要三个饼!”鹿宁靖被乔司抱着,身子都快扭到炉子上了。乔司连忙扶住,手腾不出空去拿钱。阿么没反应,宁靖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反应。“咦?”鹿城去餐桌上抽了两张纸,试探性地递给她。“您好,要三个饼。”阿么接过,塞进自己的围裙兜,一梗一梗地擡脖子,泛白混浊的眼睛一亮。“小乔,你回来啦。”“是,我回来了,您现在——”老么探身去够宁靖的手,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心。“真干净,你今天训练这么晚呀。”乔司看着这一幕,头皮发麻。鹿宁靖听不懂方言,只会点头。“阿婆,三个饼。”“哎哎!给小乔切成小块小块的。”阿么低头铲饼,刀刀剁板声迟缓无力,好一会,才装好三个袋子。乔司呼吸不畅,抱着孩子走远了,才好受些。鹿城匆忙扫码付了钱,追上她们。“放宁靖下来吧,她等着吃呢。”鹿宁靖一落地,揪起塑料袋,蹲在地上张嘴就啃。糟糕的吃相,在平时总会被鹿城纠正,可现在,明显乔司的问题更大。“回国后,好像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顺子离开了左阳,大熊白了头发,阿姨也老了。”十年时间,为什么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乔司朝鹿城笑了声,“没事,突然有点感慨。”鹿城正要说点什么,被苍老的声音打断。“小乔!你爸要回来了。”乔司下意识把剩下两个肉饼塞进口袋,转头就看到鹿城嫌弃的眼神。“不是…我这”“小乔!小乔!”三人都没有反应,阿么的语气高昂起来,声声撕裂。鹿城拍拍女儿的肩膀。“宁靖,阿婆叫你,你应一声。”鹿宁靖不明所以,奇怪的语言是她从来没听过的,但是妈妈说了,还是张开油腻腻的小嘴。“哎!什嘛?”乔司声音梗了一下。“阿婆让你躲起来。”爬满黑纹的走廊,裂缝中嵌入腐烂的碎叶,往日茂盛的三角梅,现在稀稀拉拉,再起不了堡垒的作用。不过,鹿宁靖进了走廊,阿么便歇了嗓子,又回到大铁炉后面,周而复始的铲饼。“你还记得吗?我带你来过这。”乔司抚开乱长的树枝,还没用力,咔嚓一声拗断了。嗯…一点都不浪漫鹿城想起来了,轻笑了声,“第一次同居的那天。那不是我牵着你吗?乔警官扭扭捏捏的,可没有主人家的大方。”乔司比当年脸皮厚多了,扭捏就扭捏吧。“你牵我走廊桥的时候,在想什么?”“在想…”鹿城与她十指相扣,身体快出她半个身位,仿佛重新体会一次当年的感受。“在想和身后的傻大个结婚,或许也不错。”乔司眉尾飞扬,有些得意。“你当时就想和我结婚?”“可惜晚上就不想了。”鹿城诚心打击她。“你用奖章表白就算了,那些花里胡哨的绶带……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没笑出来吗?”乔司回忆起戴满绶带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确实挺没脑子的。”她掏出口袋里的梅干菜饼,暖了暖手,“你来一个吗?”鹿城看着塑料袋外溢出的油腻,以及乔司油光发亮的口袋,有些一言难尽。“不要,你别碰到我衣服。”乔司咬了一口,肉香扑鼻。“如果重来一次,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