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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还未出社会的学生来说,退学恐怕就是天塌下来的事。乔司面上毫无波动,任由他跪在原地,自行去了厨房。老人家的厨房很干净,靠墙的这边是柴火灶,两口大锅嵌在灶台上,沿着锅边放了日常的调味料,老式的白瓷砖做贴面,瓷砖缝隙间都是胶水的黄白色,没有一丝油污,烧火的位置旁边整整齐齐码放着干柴;靠窗那边是煤气灶台,台面干净却没有人气,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用过了。乔司打开煤气灶的柜门,晃了晃备用桶,已经空了。“我退学!我退还不行吗!”男孩靠在门边,眼眶发红,呼吸急促,像是受了万般的委屈。乔司语气平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你多久没回家了。”“上次要完钱就没再回家吧?”虎子语噎,动了动嘴唇,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乔司懒得理他说了什么,命令道,“把煤气桶搬到车上。”空煤气桶依旧很重,但是一个成年男性提着它走两步歇三步的样子,让乔司看着,心中涌起怒气,脸也沉下来。虎子是警校生,乔司的本科学校,她十分清楚当年读书时的训练量,对虎子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达到了极点,眼神也愈加冰冷。虎子刚刚下跪时没有控制好力道,情绪涌上来了就扑通跪了下去,膝盖现在还闷闷的疼。他将煤气桶塞进后备箱后,转头对上乔司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冷战,畏惧地弯了弯膝盖。“滚上车去!”虎子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只好闷头坐进副驾驶,一声不吭。在煤气点换了煤气桶,又去超市采购了不少东西,乔司油门一踩,又回到了彩色小楼。陈奶奶骑着旧电瓶车从巷子口拐了出来,直到进了院子才看清两个大活人,瞬间笑容满面,皱纹也深刻了许多,下了车后拍了拍虎子的后背,朝乔司喊着,“小乔,吃饭了吗?留这吃饭。”乔司弯下眉眼,“没吃呢,就赶着过来蹭口饭吃。” “好,好,阿么来做。”乔司将奶奶电瓶车上的细柴抱进厨房,整齐堆在墙角,“阿么,给你换煤气了,就用煤气做饭嘛,背柴太重了。”“细柴不重嘞,晁阳前些时候来过,那粗柴都是他背进来的。”“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奶奶在柴火灶起火,留虎子看着火,自己则在锅里放猪油,开始做菜,“猪油炒菜,香得很。”乔司笑着点头,大气的长相笑起来很是舒服,十分讨老太太的欢心。她余光一瞥,看到灶台上摆着一排瓶瓶罐罐,“这都腌着什么啊?”“大瓶子都是酸萝卜,也香得很,回头你给乐清带点走,这丫头喜欢吃,怎么好久没来了?”“哦哦,她…她调出市了,回来不方便,到年尾了肯定得回来给您拜年。”“小瓶子里头,都是自己家酿的米酒,你走的时候稍点儿。”“哎”……自虎子上大学后,奶奶就是一人独居,平日里的活动不是去田里种种菜,就是去山里捡捡柴,乍一看见两人,很是高兴,握着乔司的手不放,时不时的拍两下,絮絮叨叨地说话,“虎子在外面读书不常回来,你们老来也麻烦,不用总惦记我。”她年纪大了,喜欢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乔司不停地点头附和,目光落在老人手背上斑驳又层层叠叠的皮肤,“不麻烦,一脚油门的事儿。”“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坎,人总要向前看,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经事。”乔司偏开头,嗓子哽住没说出话来。虎子坐在灶台后面,他块头不大,脑袋往下缩就能对准火口,暖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弯腰从墙角取柴添火,偷偷抹掉眼尾的泪水,轻抽了一下鼻子。吃完饭乔司就准备离开了,奶奶舍不得道,“不再坐会了?”乔司上了车,“不了,阿么,明早上我来接虎子,送他去学校。”“哎呀,你等会。”奶奶佝偻着背,缓慢地小跑进厨房,拎着两个大罐子,塞进车窗,“拿着,拿着。”海韵公寓门口响起智能锁的电子音,随后又关上,踢踏踢踏走进来一个人影。乔司将自己摔进沙发里,脸埋进熏过香的抱枕中,什么都不想,放空了脑袋。接二连三的出事令她身心俱疲,不过两年,脑袋上的白头发就像游击队,随意翻一翻就会冒出来几根,怎么都消灭不了。鹿城为此拽着她看了不少中医,喝了不少药,也没见好。脑海中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五官就会很灵敏。乔司似乎听见了浴室里滴答的水声,闻见了鸢尾花的甜香,心思泛滥了起来。她从抱枕中拔出脸,伴随着膝盖咔嚓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