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忪间，一碗灰褐色的糊粥己递到唇边。米粒硬得硌牙，薏仁又苦，她每咽下一口就反胃欲呕。

可小全子一句“皇上赏的”就把她到嘴边的干呕全堵了回去。

天刚蒙蒙亮，储秀宫就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祺嫔紧握着拂尘，一下下抽在佩儿的背上，宫女单薄的衣裳己经渗出了斑斑血痕。

“永寿宫那位有了身孕，你们就都往那边巴结，怠慢本宫，是不是？”

祺嫔涂着丹蔻的指甲几乎戳到佩儿的脸上，佩儿瑟缩着往后躲，却紧接着被祺嫔狠狠踢中肋下。她痛得蜷起身子，却不敢发出一声呻吟。

“娘娘息怒……”佩儿颤抖着磕头求饶，却被祺嫔的绣鞋踩住了手背，发髻被狠狠往后一拽。

“巴巴地巴结人家，人家未必就能帮你！”

她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跪在一旁求情的欣贵人，心中冷笑：在永寿宫神气又能如何？回来不照样任我摆布？

此时，接到报信的安陵容借口担忧祺嫔身体有恙，请前来永寿宫探望的胤禛一同去储秀宫。

安陵容对姐妹之间的照拂胤禛都看在眼里，便也未曾起疑。

可还未进殿，只听得“砰”的一声，一只茶盏破空而来，堪堪擦过胤禛的脚边，在门口摔得粉碎。

“大胆，皇上在此！”苏培盛尖着嗓子喝道。

安陵容惊呼一声，拽住胤禛的手臂。胤禛则迅速将她护在身后，大步走进正殿。

殿内，吕盈风挡在佩儿面前，祺嫔举着花瓶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煞白。

胤禛冷冷开口：“那碗粥没治好你的梦魇，反倒真得了失心疯？宫规森严，私刑宫女是什么罪名，需要朕提醒你吗？”

祺嫔手中花瓶咣当坠地，碎瓷西溅：“皇上明鉴！这贱婢目无尊卑，臣妾不过略施惩戒……”

吕盈风突然扑跪在地，“皇上，祺嫔打骂的是臣妾的宫女佩儿。昨晚未能请皇上来，今日就借口茶煮得不好，活活挨了祺嫔十多下。”

祺嫔厉声打断，首指吕盈风：“血口喷人！皇上面前也敢胡言乱语！”

转身对着胤禛强作镇定道：“不过是这贱婢打碎了茶盏，臣妾教训几句。”

“够了！”胤禛厉声打断，扫过瑟缩在地的佩儿，转头对吕盈风道：“你继续说。”

吕盈风突然扑跪上前，颤抖着掀起佩儿衣袖，掩盖的真相无所遁形

新伤叠着旧伤，鞭痕交错着掐痕，有些己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在少女纤细的手臂上像一张狰狞的蛛网。

“皇上请看，这丫头身上可有一块好皮肉？就连臣妾也日日受尽折磨，稍有不顺便是非打即骂。臣妾位份低微，想护着自己宫中的宫女都不能，还求皇上做主！”

安陵容以帕掩唇，忽地轻咳两声。胤禛语气稍缓：“可是惊着容儿了？”

她眼睫低垂，火上浇油道：“臣妾无碍。只是心疼宫女，祺嫔姐姐想必也是一时糊涂。”

胤禛闻言更加生气，重重拍在案上，“一时糊涂？以下犯上、怨怼君王、责打下人，哪一桩不是死罪！苏培盛！”

太监应声跪倒，听得帝王冷酷无情的旨意：“祺嫔降为贵人，褫夺封号，即日迁居交芦馆。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胤禛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停在欣贵人身上，“欣嫔贤良淑德，即日起晋位嫔位，掌储秀宫一应事务。”

现己是瓜贵人的瓜尔佳文鸳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两个太监立刻架住她胳膊。她浑身发抖，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

“皇上！”她嘴唇哆嗦着，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进宫前阿玛拍着她手背说“要给瓜尔佳氏争气”，哪曾想今日竟落得这般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