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个人存在。
杨驰进入社会摸爬滚打好几年,也算人精了,饭桌上一个劲儿挑江云宪的好话说。
骆星忍俊不禁,跟他开玩笑:“你口才这么好,是不是在婚介所工作过?”
杨驰说:“这倒没有。”
“不过我之前在城中村租房子住,底下是一排沿街商铺,里面就有家婚介所。”
“有次我哥来找我拿东西,在屋檐下躲雨,被婚介所的老板娘一眼相中,缠着他打听情况,想拉拢他成为店里的优质资源。”
“我哥被烦得受不了,直接说他有喜欢的人,要是老板娘能帮他撮合成功,钱不是问题。”
杨驰谈起这件事,乐不可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老板娘脸上的表情……”
那天江云宪低烧,又连着几晚加班没睡好,跑来城中村找杨驰拿包裹,下车被斜雨扑了一脸。
当时杨驰女友在出租屋里,他不便上去,只在楼下等,没留神身后是家婚介所,被莫名其妙拉进门。
老板娘还挺客气地沏茶倒水,随即就是打听情况。
江云宪裤腿被洇湿了大片,衬衫泛潮,四肢百骸钻出一股倦怠躁意,耳边持续响着忽近忽远的金属噪音。
被问得实在烦了,他直说,有喜欢的人了,可惜人家不喜欢他。
“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帅哥,我们这边漂亮姑娘多得是。”听口气像拉皮条的。
又说他们撮合了多少对,战绩斐然。
江云宪摁了两下车钥匙,对面樟树下的宾利车灯闪了闪,他开口不再冷静稳重,像犯轴的十几岁的青涩少年:
“我就要那个,你们店这么大能耐,能不能撮合她跟我处处,成了对面的车给你。”
老板娘和店内一个大妈表情一言难尽,声音截断在喉咙里。以为他来炫富的,说的都是玩笑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想要的只有那一个。
这世上多的是求而不得的人。
他没什么特殊,只是更犟一点。
夜里吃了退烧药,半夜被雨声吵醒,他发现没关窗,地板湿了大片,站在窗口往外望,偌大的城市像一座锈迹斑斑的停摆时钟,不再走动。
他拨动秒针,一格格倒退回十七岁。
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天幕暗沉,午后教室里却闹哄哄的,骆星转过身来,把语文书立在他的课桌上。
学习小组相互监督默写。
她用笔敲在书脊上,弄出一点噪音,吵醒正在午睡的他。
江云宪睡眼惺忪,泛白的指节抓了两下头发,艰难从手臂间抬头,耷拉着眼皮,声音喑哑:“我去洗把脸。”
他掬起冷水往脸上扑,回到座位上时,睫毛沾湿,校服上溅湿一块,像不规则的岛屿地图。
“你抽查。”
声音泛倦,还是没完全醒。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她一般只说半句,让他默写时补全句子。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
密密麻麻的雨像银针一样挂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她的声音和雨声交织在一起。他字迹潦草地在草稿纸上写: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水珠顺着下颌聚集,滴落,洇湿了草稿纸,晕开成多年后雨夜里窗台上的水迹。
上食埃土,下饮黄泉。
用心一也。
他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的。
*
这一年快要入秋,江家老太太下床时绊了一跤,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年纪越大越不禁摔。
江云宪和骆星去探望过一次,老宅的管家说,江家显前脚刚走,要是慢一点他们就能碰上。
江子茵坐在床头削苹果,不动声色。
各自尽完孝心便散,谁都没有待太久。
病房里来的人一茬接一茬,鲜花和水果篮多得快要放不下,明明热闹,却又冷寂。
随着《归园手记》播出的热度渐渐褪去,骆星也没再受牵连,反倒工作室因此收获了一批粉丝。
某天听夏榆聊到江家显。
说他跟杜家那位小姐的相亲多半是黄了,没下文,双方都没看对眼。
而江家显一反常态,几乎每天守在医院陪老太太,没出去鬼混,像是有要收心的迹象,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九月底,就又故态复萌,被狗仔拍到出入夜店,身边有新女友作陪。
老太太出院当天,骆星与江云宪同样去了一趟医